地动的余波顺着石阶往上窜，秦千风的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仍死死扣着古灵的手腕——那脉搏跳得像擂鼓，震得他虎口发麻。
身后传来\"咔嗒\"一声闷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来时的石门彻底封死了。
\"看墙上。\"林婉儿的声音带着点颤，指尖轻触石壁。
幽蓝光芒顺着她的指腹漫开，像是被唤醒的萤火虫，沿着岩缝里的纹路爬满整面墙。
秦千风眯眼望去，那些符文的线条竟与古灵金砂流动的轨迹有几分相似，\"是封印。\"林婉儿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这些纹路在压制什么...我学医时见过类似的手法，用灵力编织成网，困住活物的气脉。\"
古灵突然停步。
她的金砂不再狂乱，反而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慢悠悠飘向通道尽头。\"灵儿？\"秦千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可古灵的睫毛在颤抖，\"我...闻到了雪的味道。\"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还有香火，很旧的香火，混着血锈味。\"
话音未落，她的眼睫重重一阖。
金砂在她头顶凝成漩涡，映得众人脸上都泛起金光。
秦千风看见她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祭坛...黑色的石头祭坛。\"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住他的衣袖，\"我跪在上面，有人说'钥匙归位'...\"她猛地睁眼，金瞳里翻涌着惊涛，\"这不是梦！
我真的...来过这里！\"
\"小心！\"白璃的低喝像根银针扎破空气。
这位李长庚的亲传弟子不知何时已退到队伍最后，指尖掐着星象诀，\"这通道的命纹不对，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她说着脚尖轻点，整个人像片云似的飘出去三步——就在她原先站的位置，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星轨步\"的残影刚消散，\"轰\"的一声，第三道转角的青石板整个塌陷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灵儿！\"秦千风本能地拽住古灵后领，可那股下坠的力道太大，两人的身子都跟着倾斜。
他后腰重重撞在石壁上，却仍把古灵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按在地面——命运链的光丝\"唰\"地窜出来，像活物般缠上洞边的石笋。\"抓紧！\"他咬着牙低吼，灵力顺着光丝涌出去，原本要坠下去的众人只觉脚下一轻，被命运链的光丝托着缓缓落向洞底。
\"这是...\"墨云的声音突然哑了。
她蹲在洞底的石壁前，指尖抚过一块凸起的石碑，上面刻着盘绕的蛇与破碎的星辰，\"终焉之门的指引。\"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阿婆说过，命域最深处有扇门，只有真正能执掌命运的钥匙才能打开。\"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众人，投向通道尽头——那里立着一扇三人高的石门，门中央嵌着块鸽蛋大的晶石，正随着古灵的靠近发出微光。
\"她的玉佩。\"林婉儿突然出声。
众人这才注意到，古灵胸前的青玉佩不知何时泛起暖光，与石门上的晶石遥相呼应。\"是共鸣。\"秦千风感觉掌心的金砂突然发烫，古灵的脚步不受控地往前挪，\"灵儿？\"他想拉她，却发现她的手像块烧红的炭，\"我必须...必须靠近。\"她的声音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虔诚，像是信徒在靠近神龛。
离石门还有三步时，晶石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石门\"吱呀\"一声自动开启，一股强大的吸力如巨手般拽住古灵的腰。\"千风！\"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可那股力道太大，两人的身子不受控地往前冲。
秦千风的后背重重撞在石门上，却仍死死扣住她的手——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等再看清时，他们正站在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圆形大厅里。
大厅中央，半透明的\"命运之门\"静静立着。
门内的光丝像被风吹乱的线团，红的是血，金的是运，黑的是劫，交织成一片迷蒙的雾。
秦千风的命纹在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每根光丝都对应着某个平行时空的自己——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他们。\"白璃的星象盘碎成了渣，此刻她握着把短刃，背抵着他的肩，\"那支追了我们三个月的黑袍队伍...怎么会这么快？\"
沈青瑶的剑已经出鞘，剑鸣声里带着三分冷：\"他们身上有沉眠殿的气息，怕是早就布了局。\"玄真子的白眉拧成结，指尖掐着镇魔诀，在众人身周布下道淡金色的光罩：\"先护好古丫头，那门...怕是要开了。\"
秦千风转头看向古灵。
她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正一步一步走向命运之门。
她的发丝在虚空中漂浮，眼瞳里的金芒正被银白取代，像是被洗去了一层旧色。
当她的指尖触到门的刹那，门内的光丝突然活了，像无数条蛇缠上她的手腕。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散在风里。
秦千风想冲过去，却被光罩挡了回来——那是玄真子怕他被门内的力量撕碎。
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肩线变了，不再是那个会躲在他身后发抖的少女，倒像是...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存在，终于醒了。
黑袍修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千风握紧拳，命运链的光丝在掌心乱窜——他能感觉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而此刻，命运之门前的少女，正仰起头，双眼泛着令他陌生的银芒，轻声说：\"原来，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