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仁离开卫生局后，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杜逢春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影上，十几分钟的沉默里，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秋日正午的阳光把会议室的桌面染成格格道道，暖意熏面，他才拿起内线电话，让办公室的成立业通知两位副局长来开会。
走廊里，魏荣安端着泡好的菊花茶从办公室出来，就和高志远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高志远压低声音问：“不是刚散会没多久？这又喊开会，难不成有新动静？”
魏荣安摇摇头，伸手碰了碰杯沿的热气：“谁知道呢，问问他？” 说着话，朝着前面走着的成立业努努嘴。
“立业？”
成立业听到后面俩人喊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两位领导，喊我？”
魏荣安眨眨眼，轻声问道，“知道啥事儿不？”
成立业抿嘴，摇摇头，示意他们赶紧去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虚掩着的门，一股闷热迎面而来。
“杜局长，开个窗户不？”
杜逢春点头，高志远就近开了两扇窗户，微微带着一些凉意的秋风带着干爽吹了进来。
高志远选择靠窗这个位置坐下来，而魏荣安则靠近了门口。
成立业看到三个人坐好了，想关上门。
就听杜逢春喊他：“立业，你也进来。”
成立业僵在原地，指了指自己，眼里满是疑惑：“杜局，我？”
看到杜逢春点头，他才轻手轻脚关上门，找了个靠边的椅子坐下，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啥会议内容需要自己在场？
昨天安排说找辆快报废的旧车，至于三个人都在场开会？
“今天找你们来，是说凤北县中医院院长的事；如果没有上午的电话会议，这事儿不着急，等到合适的人谈好了之后再做安排也不迟，可是如今，等不及了。”
杜逢春一开口，其他三个人才知道，自己都猜错了。
杜逢春在高志远和魏荣安俩人之间逡巡一遍继续说道：“之前凤北县那边提着想从市卫生系统调人，前两个候选人咱们也谈过，结果都不太如意 —— 俩人都顾虑家里在市里，不想去县里常驻。”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两位副局长，“你们俩有什么别的想法？”
高志远下意识看向魏荣安，按惯例开会，魏荣安的发言总是紧随杜逢春之后。
魏荣安手指摩挲着杯壁，心里早有过盘算：那两个候选人的顾虑他能理解，毕竟谁也不想为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职位跟家人两地分居，关键是凤北县在凤凰城来说，算后进县！
没啥前途不说，又不是犯了错要 “发配” 过去。
可要是随便找个不顶用的人去，反倒误事。
“凤北县卫生系统内部就没合适的人能往上提一提？” 他看向杜逢春，“要是能从内部提拔，至少人熟、地熟，知道当地的情况，不至于刚上任就两眼一抹黑。”
“我记得他们中医院不是有个院长助理吗？叫田建春吧？” 高志远突然插话，他对凤北县卫生系统不算熟，只在之前的报告会见过那年轻人一面，印象里倒是挺机灵，“就是年纪轻了点，不知道能不能挑得起担子。”
这话让成立业心里一动，他悄悄抬眼看向杜逢春 —— 昨天查车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杜局长跟人提了一嘴凤北县的事，难不成跟这个田建春有关？
正琢磨着，就听见杜逢春的声音落在自己身上：“立业，你怎么看？”
成立业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攥了攥拳头。
他还没摸透领导的心思，哪敢随便开口？
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觉得魏局和高局说得有道理，要是能从内部提拔，确实能省不少麻烦。万一从外面调人过去，要是不熟悉风土人情、再跟现有的人处不来、工作衔接不上，反倒得不偿失。”
杜逢春没立刻说话，手指继续在文件上滑动。
会议室里又静了下来，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耳边打转。
没人接话茬，成立业只能继续：“田建春这个人，从实习就在中医院工作、曾经协助院长做过早期改革的探索，推动了中医院几项工作的顺利进行，并且熟悉中医院内部的组织和工作安排，尤其现在还担任院长助理，不过问题也在这儿，他年纪轻、资历浅，要是真把他提上来，怕是会有人质疑。”
成立业说完了，汗珠子都下来了，他不知道这些话是否合适，他既不想推波助澜、也不想给人使绊子，尤其跟他没啥利害冲突或利益纠葛的人。
“资历这东西，也不是光看年限。”
魏荣安立刻接话，“田建春在中医院这几年，就像你说的，投身改革、推动工作，前两年中医院合并的大小事都经手过，论对医院的了解，未必比外面调过来的人差。再说了，咱们要是想在凤北县搞改革试点，正需要年轻有冲劲的人牵头 —— 老资历的人固然稳妥，可有时候也容易被旧办法捆住手脚。”
高志远也点头附和：“我同意魏局的说法。而且咱们之前谈的两个候选人，说白了就是不想去县里吃苦，就算硬调过去，也未必能专心做事。田建春不一样，他本来就在凤北县，没那么多顾虑，要是给他个机会，说不定能做出成绩来。”
成立业坐在旁边，听着两位副局长的话，再看看杜局长的面无表情，心里渐渐有了数 ，看来杜局长也看好田建春，今天开会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顺便统一想法。
果然，等两位副局长说完，杜逢春放下文件，语气定了下来：“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先让凤北县卫生局把田建春的材料报上来，同时拟个通知，就说要把凤北县中医院定为改革试点单位，由田建春牵头负责。至于资历质疑的事，咱们提前跟凤北县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在会上把田建春的工作成绩说清楚，也好服众。”
事情敲定下来时，窗外的秋阳已经到了正中；杜逢春对成立业说，“建春的材料整理方面，你协助凤北县卫生局要做好；”
成立业赶紧点头，“我随后就联系他们。”
“不，你等老魏、老魏下午上班给老方打个电话吧，把事情说透，你告诉他总结材料对接立业就可以。”
魏荣安和成立业赶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