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奶茶，洛曦宁轻抿一口，茶汤滚烫，沿着舌尖一路滚过喉咙。
一口奶茶下去，竟然觉得全身都是暖暖的。
江望舒看她发怔，又怜又爱，伸手替她将额前刘海拂到一旁：“慢些喝，别烫着。再尝尝这些糕点吧，里面加了些宁神的白梅花瓣。此次回去这一路上，晚上可能睡不安稳，可别把身子熬坏了。”
她将旁边的糕点往洛曦宁身前推。
听到她提及回去，洛曦宁不免有些忧虑道：“伯母，你真的要让五堂弟与我们一同前往大渊吗？”
江望舒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宁宁，是有何不妥吗？听你大伯说，最近战事暂且稳住，京里……京里也不会有大乱。你且宽心，一切有我们。”
洛曦宁喉头一紧，抬眼望她。
有些不忍，但也只是轻轻点头，复又低头啜饮。
第二口奶茶入口，她尝到玫瑰花香的馥郁，以及一丝淡淡的苦涩。
那是茶的底蕴。
瓷盅见底时，洛曦宁的掌心已暖得发烫。
她抬眸，窗外雪色愈浓。
突然伸手握住江望舒的指尖，那指尖因为方才端盅，还残留着些许奶茶的暖意。
“大伯母，五弟学业为重，今儿还是不与我们一同回大渊吧！”
听此话，江望舒心头猛地一颤，随即明白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覆住洛曦宁的手背，神色略有些紧张道，“宁宁，你是说......这次回去有危险吗？那......”
她朝周围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大伯不知道吗？”
洛曦宁点头，复又摇头，“我并不清楚，而且我也只是担忧。如今我蛮州粮食生意虽然遍布大渊，甚至还涉及周边国家。可因为我与祁国太子谢憬安的婚约......”她顿了顿，“祁国太子妃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大渊或者祁国朝中，未必人人都愿看见我这样的商女摘了那个头衔。”
她有空间，如果遇到了危险，她还能和她爹进入空间即可。实在不行，空间里还有小紫等一众妖兽，杀出一道血路也是可以的。
如果带上其他人，势必会受到牵制。
江望舒沉思片刻，“那就让他留下。我这就去与你大伯说，不过宁宁，如果真的有危险，你大伯与堂哥势必不会坐视不管......”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奉旨带你与三弟回去，让你们遇到了危险，想必也是身不由己，他们一直为朝廷效力，很多事情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
“我明白的。”
江望舒的确是一个果断之人，刚与洛曦宁说好之后，她便猛地起身，褙子下摆带翻了案上的奶茶，琥珀色的茶汤泼在地毯上，瞬间洇出一团暗色，像一滩未干的血迹。
洛曦宁伸手想扶，却被她反手按住肩，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宁宁，你答应我，若真走到那一步，你带着你爹走，别回头。你大伯与堂哥他们......自有法子保住自己。”
洛曦宁仰头看她，江望舒的眸子逐渐泛起血色，似十分不安的睫毛轻颤。
“大伯母，”洛曦宁放软了声线，“您放心好了，我与爹自有法子保住自己，只要届时大伯父与堂哥将我们送到京城后，迅速离开，千万不要多做停留。”
明白洛曦宁是想保住自己丈夫与大儿子，江望舒点头应道：“好。”
也不知江望舒是如何与洛观岳所说，他竟然将大儿子洛栖梧也留在了嘉州镇。
马车上，洛观岳、洛庭鹤与洛曦宁三人围坐，车内暖炉烧着，一点一点地驱散着冬季的寒意。
洛观岳的指节在膝上敲着，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两人的心上。
“宁宁，你与大伯透个底，陛下为何要对付你们？”洛观岳终于开口，一脸严肃道。
洛曦宁垂眸，半晌才轻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与蛮州知府有个十年之约，我将沙漠改造成适宜种植的土地，但是我的各项措施均是有利于蛮州百姓。”她的声音极轻，仿佛再说一件小事一般。
洛观岳倒吸一口寒气，蛮州沙漠那个地方，哪家流放去了那儿不是哭天喊地？
洛曦宁继续说道：“只是我也未曾想到，蛮州沙漠经过我的泉眼妖兽改造之后，竟然十分适宜种植，不光长势好，产量还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将蛮州沙漠产粮运往了大渊各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祁国水患之时，我恰好被困祁国，也是为救我自己，便在祁国京都做起了生意，”她苦笑一声，“因为名声好，百姓送与我蛮州女菩萨的名声。也是因为这名声加上我在祁国的产业，引起了祁国皇室的注意。再后来，恰好我献药救了他们太子，”她耸耸肩，终于显出几分少女的调皮。“于是，就这样成了祁国的太子妃。”
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
洛观岳只觉得眉心抽搐，他这侄女怎么那么多的“恰好”。
恰好改造了沙漠，恰好救了太子，恰好得了个“女菩萨”的名声，又恰好成了祁国的太子妃。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指缝间漏出一声叹息：“蛮州粮食这事……倒也好办。”他睁开眼，“十年之约一到，你交还泉眼，朝廷接手，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毕竟......”他冷笑一声，“蛮州再大，也是我大渊的土地。”
话音未落，他话锋陡转：“只是这祁国太子妃……”
一阵寒风呼啸，车内温度骤降。
洛曦宁忍不住抱臂，却听大伯继续道，“祁国皇室可不是吃素的。你如今占着女菩萨的名头，又占着太子妃的位子，等于把祁国的民心与储君都攥在手里。”
他每说一句，洛曦宁的脸色便白一分。
“陛下不会允许一个非皇室成员，在两国之间建立起他不能掌控的联系。”洛观岳的声音低下去。
车外，雪忽然大了。
洛曦宁却忽然笑了，“所以啊，大伯父。”她伸手，替洛观岳斟了杯茶，茶汤滚烫，“咱们得让陛下明白，我洛曦宁，从来不是外人。”
“哦？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