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震终于停了手，转过身时眉头还蹙着，黑眸里盛着点没藏好的委屈，却偏要装严肃，言简意赅道，“吃完夜宵睡觉！”
碗里的线面没怎么动，周九震将碗里的线面都倒进凌欢妩碗里。
换做平常，周九震会直勾勾盯着她吃，他说这样看着她吃，他吃得才会香。
凌欢妩欲言又止，总算明白周九震这大醋缸是真生气了。
她跟在他身后转了两圈，忽然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二狗，我头发脏了，你帮我洗个头好不好？”
周九震动作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却还是板着脸点了头。
铝盆里的水温得刚好，凌欢妩坐在小马扎上，周九震站在她身后，带着薄茧的手掌穿过她的长发，指腹揉过头皮时，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凌欢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点疼，“你手劲儿轻点儿，痒。”
周九震的动作放得更柔，指尖偶尔蹭过她后颈，惹得她又往他掌心躲了躲。
他洗的很仔细，泡沫在发间堆起。
平日里凌欢妩很抗拒让周九震洗头。
周九震当然知道为啥，可偏偏他又喜欢给凌欢妩洗头，今天这般迁就他，刚刚那一点憋屈瞬间荡然无存。
他垂着眼看她发顶的旋儿，声音低了些：“以后除了我，别跟别的男人凑那么近。”
“知道啦，”凌欢妩仰起头看他，眼里亮闪闪的，“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过是想打探一下他们的迁岛计划，所以周营长不要一直皱着眉，这样就不威风了。”
周九震喉结动了动，掌心还覆着她的发丝，软得像团云。
沉默几秒，他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轻得能融进温水里，“没生气，那你同我说，你觉得我帅还是他帅？”
这一道送命题，直接把凌欢妩问得噎住了。
“哪个帅？当然是你帅啦……”
谁知就是这么犹豫两秒，周九震这醋缸又炸开了。
“别乱动，沫子进眼睛了。”他声音放得轻，却很严肃，指腹故意在她耳后软肉上蹭了蹭。
凌欢妩耳尖发烫，偏着头嘟囔，“周九震，我都说你帅了，你还这样？那我就说实话了，其实你也就比盼妹强点，帅一点。”
话音刚落，头上的力道骤然停了。
周九震攥着她湿发的手紧了紧，喉结滚了滚，醋意像灶膛里的火，“噌”地就燎上来。
合着夸他还得拉个旁人比？
没等凌欢妩反应，他已经捞着她的腰往怀里带，另一只手利落地将她散乱的湿发挽到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
额头抵着她发顶的水珠，他声音哑得发紧：“凌欢妩，你敢再说一遍？谁帅？”
凌欢妩被他圈在怀里，后背贴着他发烫的胸膛，连呼吸都乱了。
他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口，没等她呼痛，又轻轻含住，声音裹着热气，“说真心的，谁帅？”
她偏不依，偏过头要躲，却被他托着膝弯往上一抬，整个人都悬在他臂弯里。
洗发水的凉气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凌欢妩脸颊烧得厉害，小声讨饶，“你帅……周九震你最帅……”
“没诚意。”他抱着她转了个圈，让她坐在屋里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指腹刮过她泛红的唇，“再说十遍，每遍都得走心。”
凌欢妩瞪他，却在他凑过来要亲的瞬间软了下来，细声细气地数：“一、周九震帅……二、周九震最帅……”
周九震没再说话，只低头吻住她没说完的话，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在他胸前，溢出一片深色……
屋外。
一声雷声过后是瓢泼大雨。
宋瑶瑶一身狼狈站在雨中。
天上亮起一道闪电，光亮照出她阴鸷的面庞。
宋瑶瑶就这么一瞬不瞬站在门口，盯着凌欢妩的那扇门，眼里满是怨毒。
明天就是赵京翔过来查验交第一批货的时间，如今她的合作社所有布票都已用完，一旦交不了货，她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切，都是凌欢妩害的。
凌欢妩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会让凌欢妩好过！
宋瑶瑶一直站在门口，一直等到大雨停歇，她这才迈开麻木的双腿回了家。
屋里周书耀一见她回来，就又一个椅子砸过来，“你合作社开不好，饭也做不好，现在连伺候老子也做不好了吗？孩子都睡着了，快点滚过来，把老子伺候好了，我说不定还不打你！”
周书耀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带着看宋瑶瑶都有些重影。
此时的宋瑶瑶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尽显凹凸有致的身材。
宋瑶瑶一脸麻木地脱了湿衣服躺到孩子们旁边的空床位上……
三分钟后，醉醺醺的周书耀趴在宋瑶瑶身上嚎啕大哭，整个过程嘴里却一直喊着凌欢妩的名字。
“欢欢，我不能没有你！”
“老婆，我好想你，你再给我生个女娃好吧？”
“欢欢，你回来好不好？”
直到最后一步，他好像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失去挚爱，从宋瑶瑶身上起来，用水不断冲洗着自己，跟疯子一般边洗边哭。
“对不起，欢欢，我脏了，我脏了，我这就洗干净……”
宋瑶瑶早就对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见怪不怪。
心底惦记着一个女人，却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当真是恶心至极。
对这男人最后的一点爱意，早就在这一次次家暴和他动情喊别的女人时彻底消磨了。
宋瑶瑶一动不动躺着直到周书耀哭累睡着才起来。
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三个孩子，还有隔着帘子在一旁打地铺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凌父凌母，她拿起笔在桌上模仿凌欢妩的笔迹写了一封信。
出门时，她将信折好夹在门缝里，摸黑出了门。
此时屋外大雨已停，走在乡路上，咸腥的海风和泥土的香气直钻鼻腔。
宋瑶瑶从自家合作社库房里提出一桶汽油，直奔凌欢妩的合作社。
来到合作社门口，她就见正在门口坐着个身材高大的四十多岁男人，正裹着衣服坐那守门。
凌欢妩和周九震自从搬回家属院后，便请了村里死了老婆二十几年的牛鳏夫来守门。
只因这牛鳏夫做事情特别认真，说守夜就真的守夜。
宋瑶瑶将油桶藏到一边草丛里，解了衬衣上的两个扣子，扭着腰肢向牛鳏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