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的爪子刨得血肉模糊,碎石混着暗红血珠飞溅。瓦砾下露出的并非宝物,而是一截被斩断的青铜獬豸犄角,断面处凝结着干涸的金褐色血痂,那血的气息竟与沈景昭的昭字烙印同源!
“是百年前,我斩断的判角?”景昭公主在识海中震颤。当年她以魂血封印判官道时,曾与守护神兽獬豸死斗。
百年前?沈景昭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了?还有墨枭怎么也知道百年前的事情,轮回井又是什么?
阿黄却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死死抱住犄角,喉间发出幼犬护食般的呜咽。腐朽青铜触到它伤爪的鲜血,骤然浮出密麻咒文!十二座海面雕像同步轰鸣,沈景昭颈后金纹如遭火烙,剧痛中竟看见幻象:暴雨倾盆的判官殿,幼年黄犬哆哆嗦嗦叼着破碗接屋顶漏水。獬豸雕像忽然睁眼,尾尖轻点碗中积水,水滴化作金纹没入小狗眉心。
“是獬豸赐名!”秦长盛捂着断臂嘶吼,“这畜牲根本不是判官,它是獬豸选中的看门狗!”
獬豸赐名阿黄,沈景昭看见秦长盛这么惊讶,感觉他演的有点过头,这一环一节都是给自己下套呢?
话音未落,阿黄怀中的犄角爆出青光。崩塌的大殿穹顶竟开始倒流时光,碎瓦断梁逆飞重组,唯有一道横贯殿脊的裂痕顽固残留,那裂痕形状,恰似沈景昭紫电锁链!
哼,收尾呼应上了,装都不装。
墨枭突然将沈景昭推向重组中的判官案:“裂缝是阵眼!用你的血涂满它!”他寒毒侵染的左臂猛地插进自己胸膛,抠出半枚跳动的冰蓝心臓按向地面:“以寒髓为引,助你,溯回真相!”
沈景昭本来想骂他几句,但是看他这样,也就算了。
冰火交织的漩涡裹住沈景昭撞向殿脊裂痕。鲜血浸透青石的刹那,她看见幻境中的判官殿完好无损。
暴雨拍打着獬豸青铜像,年轻时的秦长盛正将翡翠匕首刺进獬豸心口,匕身刻满与陶偶同源的咒文。靛蓝怨力顺着獬豸伤口涌入地下,整座宫殿地基泛起污浊的血光。
“原来是你抽空判官道根基!”现实中的景昭公主在识海尖啸;“什么下凡寻找天命之人,根本是谎言!”
听到景昭公主如此做作的惊讶,沈景昭真是懒得拆穿,甚至对接下来的戏码都有点无动于衷了,只愿不要落入俗套才好。
幼年黄犬从供桌下钻出,冲着秦长盛狂吠。他反手挥匕削向小狗,獬豸雕像突然活了过来!尾刃扫飞匕首,断角却因分神被秦长盛斩落。
濒死的獬豸将断角塞进黄犬嘴里,金瞳望向殿外雨幕:“衔着它,去找那个,能引动紫电的。”
话未说完,秦长盛的兽骨杖已贯穿獬豸头颅。黄犬叼着断角逃向侧殿小门,那门上赫然刻着沈景昭刚开启过的青铜纹!
“阿黄!”幻境外的沈景昭失声喊道。幼犬却穿过她虚影奔向门外,虽然知道这是给自己做的戏,沈景昭还是忍不住担心起了阿黄。
暴雨中站着一个撑伞的宫装少女,伞沿抬起,露出景昭公主年少的脸!
这个画面想要表达什么呢?阿黄是大黄那就跟现在这个画面冲突了,两者必有一假,獬豸养狗这个事情就挺匪夷所思,獬豸是神兽,狗狗能轻易靠近神兽?
漏洞百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每个人都不管她什么反应,开始自顾自完成自己的戏份。
刚才墨枭把自己推下来,不是想让用血弄满了吗?现在不弄,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就只管自己的戏份,不管别人接不接?
幻象崩碎。沈景昭从殿脊跌落,怀中阿黄正疯狂啃咬那截青铜断角。犬齿与金属摩擦迸出火星,它突然抬头,澄澈狗眼首次浮出深不见底的悲悯:
“主人,百年前你为我开过这门。”它吐出字正腔圆的人言,“现在换我为你,斩断轮回链。”
清心铃从沈景昭腰间自主飞起,铃舌炸裂,内里掉出一枚獬豸鳞片!鳞片贴上断角瞬间,阿黄周身皮毛寸寸燃烧,露出金光流淌的骨骼,那分明是缩小版的判官骨架!
秦长盛突然扑向墨枭遗留的冰蓝心臓:“寒髓怨核相融,道成!”他竟将心臓塞进自己胸腔断臂处!靛蓝怨纹与冰霜瞬间爬满全身,化作半人半傀儡的怪物扑向阿黄:“容器归位!”
“你的道,是狗都不走的歧途。”阿黄叹息。燃烧的前爪轻拍地面,十二座青铜雕像从海底升起,化作獬豸锁链捆住秦长盛。锁链触及他胸口的冰蓝心臓时,沈景昭颈后金纹骤亮。
百年前景昭公主封印判官道的魂血,与今朝沈景昭的紫电灵力,在獬豸锁链中完成闭合!
秦长盛在锁链中消融成灰,最后一声哀嚎淹没在海浪中:“轮回是环,我终究,败给一条狗。”
判官殿彻底复原,唯缺了獬豸雕像。阿黄趴在空荡的基座上,金骨光芒渐黯:“主人,判官道重启需守护者…我该归位了。”
沈景昭虽然想过这是一出戏,可真的看着阿黄在这里面前消散还是做不到,死死抱住它:“用我的魂血!当年能封,现在就能。”
“你封印的是被污染的道。”阿黄舔去她脸上混着血的泪,“现在它干净了。”它看向沈景昭掌心随血脉搏动的“昭”字:“这门为你而开,你才是命定的。”
清越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众人悚然回头,青铜门处站着力星雨母女!力芝小腿的玖痕已消失,而力星雨掌心托着一枚莹润玉玺,传国玉玺竟在她们手中!
“阿黄用判官令把本该存在的命轨送给了我们。”力星雨将玉玺放在地上,“姐姐,平凡人的道,我们自己守。”
阿黄露出如释重负的狗狗笑,金光彻底融入基座。判官殿轰然沉降,海面升起新的獬豸雕像,底座刻着叼断角的黄犬浮雕。
清心铃滚落在地,铃舌重生。沈景昭拾起它系在腕间时,青铜门缓缓关闭,门缝传来最后一声呜咽:“汪,这次,换我看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