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坐起来,懊恼的打了一下椅子又靠下去,这才瞧见李长昭已经醒了。
只是她目光平静,脸上已经找到不到笑意,仿佛刚刚的忍俊不禁只是光影闪过的幻影。
“高贵美丽的公主,喜欢吗?”刘熙走过来,顺手拿了支花递到她面前:“娇花赠美人,可否一笑啊?”
李长昭接了花,脸上依旧没有笑意,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哀怨:“这么好的花,摘下来养的再好,还是会谢。”
“不摘还是会谢,而且摘了这些盛开的,那些被遮挡住的花苞才有盛开的可能,花木也是偏心的。”刘熙掐了花朵簪在她发间:“会把所有的营养都给开的最好的花,等最好的花凋零了,才会又全心全意的养育花苞,可是在花朵凋零前,已经有不少花苞枯萎,只因为时机不合适,它们连盛开的机会都没有,我们把花剪了,对花更好。”
李长昭不信:“你信口胡诌的吧。”
“公主不信就自己去花树底下看,先落在地上的是不是花苞,或者去问花匠,为了让花开得好,是不是会剪掉一些花苞。”刘熙在花里精挑细选了一朵,对着镜子簪在自己发间。
李长昭不说话了,她并没有兴趣去看去问。
宫女送来热水,刘熙微微拉起袖子洗漱,随口问:“晚饭吃什么?告诉御厨,别整天吃些清淡的菜,弄点饱腹扛饿的。”
“那刘大人想吃什么?”宫女笑着问。
刘熙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天气不错,弄几斤新鲜肉,傍晚在院子里烤着吃。”说完,她扭头问李长昭:“公主觉得呢?”
“随便。”李长昭并没有兴趣,她麻木的坐在妆台前,完全不在意宫女如何打扮自己。
她的反应实在让宫女着急,刘熙却不管,一挥手就定下了:“那就按我说的办,快去准备吧。”
李长昭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梳妆好,她也不想出门,刘熙也不管她,自己出门了,李长昭从窗户上能瞧见她在廊下与宫女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笑的很是开心。
到了傍晚,御厨果然做了刘熙要吃的烤肉,还是在旁边支起炉子现烤的,烟熏火燎,整个院子都是味道。
李长昭不是很喜欢,用手帕掩着口鼻,可她也没走,坐在一旁瞧着刘熙和其他人大快朵颐。
“公主要尝尝吗?”胡醴问的很小心,李长昭已经很久没有从屋里出来过了,今日愿意出来,若是还能主动吃些东西,那可最好不过了。
李长昭摇头,她没有胃口,甚至瞧她们吃的香还隐隐觉得恶心。
吃饱肚子夜色已深,洗漱后,见刘熙换了衣裳在旁边的床躺下,李长昭麻木的神经这才有了一丝波澜。
“你睡这里?”
刘熙趴床上托着下巴回道:“是,我是奉旨来陪公主聊天的,那肯定要随时陪着,公主什么时候想聊,我都得接话才行。”
李长昭没说话,躺下后就背过了身子,她没赶人,宫女就打算留下守夜,刘熙摆摆手让她们都出去睡,不必全在屋里守着。
烛火时不时爆一声,刘熙迷迷糊糊正要睡过去,李长昭就小声问:“你从哪找出来的画像?”
“陛下私库。”刘熙强打起精神,却依旧倦倦的:“邓旭说,应该是当年采选时的画像。”
李长昭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不过几息功夫,她就想了许多。
“别多想,没爱过,是忘在私库最近才翻出来的。”刘熙毫不犹豫的戳破她脑补的往事:“从始至终,陛下心中都只有穆如慧。”
李长昭哭的更凶了,她咬着牙,不甘心的质问:“凭什么?我母后为他巴结明贞皇后,为他笼络命妇臣公,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一个不被父母重视的皇子遇上了全家放在心尖宠爱的姑娘,就如同溺水时遇到浮木,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李长昭不赞同:“可我母后也...”
“也受全家宠爱吗?当真吗?当初穆如慧与明王两情相悦却被指婚纪王,穆家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拒婚,先帝震怒,是纪王求情明王放手才保住穆家,后来纪王自缢,陛下要收纪王妃,穆家宁可不要爵位也要换纪王妃自由,是纪王妃点头愿意后穆家才没再阻止,元后呢?沈家不知道她受的委屈吗?不知道陛下不喜欢她吗?沈家做了什么?”
李长昭气的坐起来争执:“沈家没有因为我母后成为明王妃就加官进爵,身份低微能做什么?”
“身份低微就不能争吗?四品武官在陛下跟前就一句话都说不上吗?是舍不得现有的官位和皇亲国戚的身份,是觉得受点委屈无所谓。”刘熙也坐起来:“但凡沈家可以依靠,元后做那么多事,都不至于没有沈家半点影子在,你没发现沈家和元后是完全分开的吗?有个词儿叫爱屋及乌,沈家就是不在乎元后,所以也不在乎你,才会顶着你的名头做出刺杀皇子这种事。”
李长昭一下子哑巴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刘熙却不给她机会。
“是不是被宠大的很容易看出来,陛下自己就不被父母重视,他哪有那么醇厚的感情去温暖别人?元后帮了他很多不假,但他们只是顶着夫妻名分的君臣,为什么陛下会纵容张嫔下毒?难道不是因为李厌这根扎在心里的刺弄疼了陛下,他舍不得动穆如慧,还舍不得动你沈嘉秋吗?”
这一声反问让李长昭的脑子短暂的空白了一瞬,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刘熙压了压语气:“三大从龙功臣,梁王和长平侯自陛下得势就跟着起来了,偏沈家,硬生生等了好些年,家中男丁几乎死光才得了个勇国公的爵位,这难道不是陛下的报复吗?李厌的存在恶心了陛下,沈家就要为这份恶心付出代价,若是真的备受宠爱,元后会不为家族考虑?”
李长昭情绪崩溃了,她大声吵嚷:“你胡说!”
“爱信不信。”刘熙一拉被子躺下了:“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