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那个温婉却倔强的女人,曾是石国栋下乡插队时认识的知青。
两人有过一段情,甚至私下定了终身。
可石国栋为了回城的前程,最终选择了家族安排的联姻,抛弃了已经怀有身孕的母亲。
母亲独自生下他,受尽白眼,身体也熬坏了,在他十岁那年便郁郁而终。
临终前,她才托人带信给石国栋。
石国栋见到瘦骨嶙峋、与亡妻容貌相似的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那份震惊与悔恨几乎将他击垮。
这些年来,石国栋千方百计地补偿他,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与其说是父爱,不如说是在赎罪。
连刘静怡都没有听过石桥霖还有这段经历,此时看着他冷峻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刘静怡不禁心疼地轻轻握住他的手。
回过神来的石桥霖,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暖,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他冲刘静怡浅浅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而沈晚在一旁,也已经从石桥霖这番坦诚和流露的真情中,看出了他对静怡的真心,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油印室,负责油印的老师傅一听说沈晚要一次性印刷六十本笔记,有些惊讶,确认道:“同志,你确定要印这么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得用不少蜡纸和油墨呢!”
“对,师傅,麻烦您了,我要给我们培训班的同学每人印一份。”
老师傅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准备了。
他先是搬出一台老式的手推油印机,然后用专门的铁笔在铺好的蜡纸上,对照着沈晚的原版笔记,一笔一画、小心翼翼地进行刻写,生怕写错一个字整张蜡纸就废了。
石桥霖和刘静怡也主动上前帮忙。
石桥霖负责将一摞摞空白的纸张整理整齐,放在油印机旁边备用,而刘静怡则等在油印机出口处,每印好一页,她就轻轻拿起,检查一下有无墨迹模糊或蹭花的地方,然后将印好的纸张放在一旁晾干。
三人只帮忙把最初的一本油印出来了,剩下的靠油印室的王师傅按流程操作就行了。
沈晚拿上自己的原版笔记便先行离开学校了。
等沈晚他们三人离开后,油印室里便只剩下王师傅一个人继续忙碌。
这时,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中年女领导推门走了进来。
她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孙秀梅。
孙秀梅刚进来就命令道:“王师傅,你手头这些先停一停!我这边有几份资料要用,你先给我弄这个,印五十份,不,印八十份!”
王师傅看着手里沈晚笔记的蜡纸,有些犹豫地开口:“孙主任,这......我这手上还有沈老师的笔记要印,所以得多等一天了。”
孙秀梅不悦:“什么沈老师?学校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姓沈的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王师傅连忙解释:“就是那个学校新开的那个中西医结合培训班的特聘老师,沈晚沈老师。她刚才先来找我要印笔记的。”
孙秀梅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不以为然:“培训班?哦,你说那个啊。一个外面请来的特聘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东西先放一放!我这边是学校下发的正式学习材料,要紧着先用!你先给我印!”
王师傅面露难色:“孙主任,这样不太好吧?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孙秀梅脸色一沉:“什么先来后到?我是教导主任,我说了算!赶紧的,别耽误事!”
王师傅见她态度强硬,不敢再争辩,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将沈晚笔记的蜡纸小心地收起来,换上了孙秀梅带来的材料开始刻印。
下午,沈晚按照约定时间来找王师傅取印好的笔记:“王师傅,我要的那个笔记应该印好了吧?我一会儿让学员们来搬。”
王师傅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沈老师,你的笔记……恐怕还得再等一天才能印。”
沈晚闻言,疑惑地蹙起眉头:“不是说今天下午就能全部印出来吗?是机器出故障了?”
“不是机器问题,是孙主任中午突然过来,说要让我先把她的材料印了,您的就只能往后推了……”
沈晚一听,眉头蹙得更紧,正要开口,正好孙秀梅也踩着点来了,一进门就扬声问道:“王师傅,我要的那些资料都印好了吗?”
王师傅连忙应道:“孙主任,好了好了,都在这儿呢!”
说着将一摞刚印好的材料递过去。
孙秀梅接过材料,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晚,她上下打量了沈晚一眼,眼神带着审视。
“你就是孙主任?”沈晚迎上她的目光。
孙秀梅抱着胳膊,下巴微扬:“是我,有什么事?”
态度带着几分倨傲。
沈晚直接问道:“孙主任,我的笔记是今天上午就和王师傅预定好的,约定下午取。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要临时插队,把我的工作延后?”
孙秀梅恍然大悟地拖长了语调:“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沈晚啊?”
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一个临时外聘的培训班老师,印几份笔记而已,晚一天又能怎么样?我们学校的正常教学工作才是第一位的,难道还要为你那点事让路?”
沈晚被她这蛮横的态度气笑了,语气也冷了下来:“孙主任,连小孩子都懂先来后到的道理。既然是预定,就该按顺序来。您这样随意打乱安排,也是耽误了培训班的课程进度。”
孙秀梅被沈晚这番不卑不亢的反驳噎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态度更加恶劣:“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外聘人员,也敢跟我这么说话!我说了先印我的,就得先印我的!在学校,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沈晚原本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想和她讲道理,没想到这个孙主任上来就摆官威,还进行人身攻击,所以她也不打算再客气了:“孙主任,学校只有一个油印室,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规则,难道就因为你是主任,所以你就可以随意插队了?那你脸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