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山眸光一深。
“等到非要执起它的那一日，晏九山，心怀慈悲大义，便是破局之法。”
晏九山蹙眉，似懂非懂。
“这四鬼一尸身怀无尽杀欲执念，你若带去梵明海对你们不利，暂且将它们放在我这里，等你们从梵明海出来之后我再将它们给你带走。至于我，”黄姖将四鬼一尸收入袖中，她回头看向封玥，“等你集成妖册那一日，我自会来找你。这段时日，我且先坐镇酆都，平息鬼乱，以期人间太平。”
“多谢前辈。”
封玥再次道谢。
“梵明海可与寻常湖泊海岸不同，你们进入梵明海可要坚守本心，否则极容易成为梵明海中的一滴海水。”
四人称是。
黄姖抬手捏诀，轻轻挥袖，四人便如同天空中翩飞的纸鸢一般随着一股强大的吸力被卷入了一个由风组成的漩涡之中。
身处漩涡之中封玥忽然想起来还有寒玉钩没拿到。
她惊得大喊，“前辈，我还有寒玉鱼钩没带来！”
“无妨。”
身后传来晏九山平稳的声音，“有前辈在此处，传音鸟一来她会相助传音鸟如梵明海的。”
封玥心中暂定，下一瞬被风浪吹来迎面便撞上丰郁的水汽。
海浪拍打崖岸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知名的鸟叫声踏浪入耳。
脚下是柔软的沙地，面前是不断前进后退的浪潮。
看起来是干净的明蓝色，但封玥可以听到梵明海里面有无数的声音。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诱惑着她踏入海浪之中。
她还好，晏九山就要惨烈一些了。
他天生共情的能力让他听到的声音比封玥他们还要多。
晏九山尽量原理海岸行走。
叶棠一把将即将朝海中走去的宋青翎捞回来。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世俗人，有心有挂念，极易被梵明海的欲念引诱。
“先找个避海风的地方休息休息。”
封玥思忖片刻后道。
他们至少还需要等上接近两日，这两天的时间里足够封玥找到最好的垂钓位置。
巨大的礁石里面有可以容纳十多个人的宽敞洞穴。
封玥一行人进入洞穴之后便召出符纂作为门帘遮挡海风，又召出纸人给她们煮茶、做吃食整理座椅。
晏九山看着纸人井然有序的做这些事，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有些地方正变得与他有些许相似。
就比如眼前这些忙上忙下的纸人与他的傀儡不就很相似吗？
纸人煮好茶水，几人坐下时外面下起了雨。
海边的雨带着一股天生的腥咸味儿，狂风裹挟着雨丝不断的撞击门帘。
好在门帘并非俗物，即便是被撞击也并未露出丝毫缝隙。
封玥、叶棠、晏九山历经大战已然疲倦，只是浅浅喝了点热水便歇息了。
封玥与叶棠放下的垂帘，两师姐妹睡在一起，晏九山则和宋青翎睡在一处。
开始倒是睡得安稳，不知过了多久，封玥被一股寒意冻醒。
她微微挑开垂帘子往外一看，外面蓝白二色的冰晶朝屋内如同水流一般蔓延。
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袭着这个山洞。
睡梦中的叶棠也似感觉到寒意。
封玥立刻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件大氅给她盖上。
叶棠的身体尚未复原，今晚又费尽心思帮破阵，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
封玥下床正准备燃一堆柴禾的时候，洞内忽然出现了稳定的温柔的烛光。
烛光照映下，封玥的影子被倒影在石壁上。
影子的对面是一个执灯的男子身影。
“晏九山？你……”
封玥看他手中的烛台，“你也被冻醒了？”
“外面不对劲。”
晏九山直截了当道。
封玥颔首。
晏九山从乾坤袋中拿出几块石头放在地上，再将自己手中的妖油炼制的蜡烛放在石头的正中央。
“会控火术吗？”
“不会。”
封玥十分诚实，“猎妖司司主也不是什么法术都会。”
晏九山笑，“那就请封司主燃符纂吧，这是火神石，只需引燃就能烧起来，还不会有任何难闻的气味。有这盏灯在，这堆火焰就不会熄灭。”
一张符纂飘向火神石，在接近火神石的时候缓缓燃火苗。
火神石自此烧起来，洞内逐渐泛起暖意。
外面自从洞口往屋内延生的蓝白寒冰，也被火神石缓缓逼退。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退去。
“走，我们出去看看夜晚宁静之下的梵明海是什么样。”
晏九山从乾坤袋中再次拿出一盏蜡烛，就着燃烧的火神石点燃后看了一眼封玥便走在前头。
封玥跟上晏九山。
“用这个。”
封玥用符纂变出一盏灯笼，蜡烛放在灯笼上，映照出来的是蜿蜒的朱砂符文。
有驱逐、震慑邪祟之效。
烛光所照到的地方可保晏九山不受梵明海万千欲念侵扰。
这一点，站在光影中的晏九山已然察觉到了。
原本就已平复的心绪涌起了雀跃。
但……
晏九山是个很小心眼儿的人。
“吃药是不是不大好？”
刚走出洞口的封玥正在看梵明海。
这里没有月亮，有的只是海面上零星的不知道什么生物发出的光亮。
雨早已停歇了，但此时外面雪花飘飘寒气刺骨。
她一边在心中默念了驱寒的咒语一边凝神在百宝囊中翻找大氅，打算给晏九山披着驱寒。
冷不丁听晏九山这么问，她的往外掏大氅的顿住。
“吃什么药？”
封玥一头雾水。
“让我活人的气息变成鬼魂气息的药。”
晏九山缓缓道：“有道是是药三分毒，是不是吃这种药也不大好？”
“还行吧。”
封玥想了想，“出去之后你可能会魂火微弱一段日子。”
“魂火微弱？”
晏九山挑眉，“那岂不是容易招惹邪祟？”
比如那些不长眼睛的山精妖鬼？
本来他的魂魄就很惹妖灵垂涎……
封玥似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仔细观察着梵明海，一边回答，“没关系的，你现在整日都与我在一起，我一定会保护好的你的。”
“那……”
男靴逼近她。
妖灯将他们的影子倒映在礁石上，看上去亲昵得仿佛已经在贴着彼此了。
姿势亲昵得恍若恋人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