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霜微微一笑。
“表妹，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这么爱演，戏瘾这么大，说话做事总像在排练剧本，情绪收放自如，演技堪称炉火纯青，当初怎么不去考电影学院，反而报了医学院呢？”
上辈子，叶辞霜整日沉浸在孩子夭折的痛苦之中。
可这辈子，她重生归来。
如今，她开始冷静地回溯过往。
比如她高考落榜的那一年。
她清楚地记得，考完试那天，阳光刺眼，蝉鸣聒噪。
她和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一道题一道题地核对着答案。
哪怕按最保守的估算。
她的分数也稳稳超出她所填报的那所医学院的录取线二十分以上。
可结果呢？
录取名单公布那天，她翻遍了三遍，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而焦佳玥，那个平时模拟考总在她后面十几名徘徊的女孩，却赫然在列。
更奇怪的是焦佳玥从没提过自己想当医生。
从小到大，逢年过节亲戚围坐闲聊，只要有人问起她的梦想。
她总是两眼放光地说：“我要当大明星！红遍全国的那种！”
哪怕长相平平，皮肤偏黑，身材也称不上出众，她却从不自卑。
她胆子大，敢上台，敢抢话筒，敢对着镜头扭腰摆胯。
一个念头，如藤蔓般悄然爬上叶辞霜的心头。
她决定在焦佳玥心神不宁的时刻，抛出这个问题，试探她的反应。
果然，她话音刚落，焦佳玥整个人如遭雷击。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连包都顾不上拿。
那速度，比受惊的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谁都看得出来，她心虚了。
好啊，果真如此。
叶辞霜的眼神倏然一冷。
焦佳玥调换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既然二舅一家先不讲情面。
那她叶辞霜，也没必要再念旧情、留半分余地。
“我认识个在医学院当老师的朋友，关系不错。我可以让他帮我查查，焦佳玥在学校那会儿，有没有什么异常记录，比如转专业、成绩变动，或者……身份信息的问题。”
“谢谢你。”
叶辞霜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感激。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若不是你在，我一个人可能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她说完，却又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她不想让这份关系变得太复杂。
乔羽书看出了她回避的神情，说不出的难受。
他多想坦坦荡荡地告诉她：咱们之间，根本没必要这样见外。
“咳咳咳……”
病房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乔昌盛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乔羽书把情绪抛到脑后，赶紧转身走到床边。
“爷爷，别急，慢慢来，我在这儿。”
叶辞霜站在一旁，脸色也变了。
她连忙接了一杯温热的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捧到床前。
她扶着让乔昌盛慢慢喝下。
借着搀扶他手臂的瞬间，悄悄将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脉搏处。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灵泉水入喉后，乔昌盛终于渐渐平息了咳嗽，呼吸也平稳了些。
他微微闭眼喘息片刻。
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安静又懂事的女孩身上。
他心里想，要是叶辞霜能和羽书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可惜啊，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满心遗憾的乔昌盛轻轻动了动嘴唇。
“谢谢你啊，叶辞霜同志。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还不知道要被焦佳玥那女人骗到什么时候。老头子我，也为之前对你的偏见和态度，道个歉。”
叶辞霜本想趁机问清楚：当初，您为何对我如此有成见？
可当她看见乔昌盛那苍白的脸，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再让他劳神费心，只是轻轻点头。
“您别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多喝水，按时吃药，不要着急下床走动。”
交代完这些话，她朝站在一旁的乔羽书使了个眼色。
乔羽书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小微乖乖地坐在小椅子上，抱着兔子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爷爷。
见爷爷终于不咳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爬下椅子，伸手摸了摸乔昌盛的脸颊。
“爷爷，你要乖乖的，不能生气哦，生气对身体不好。”
“好，好，好，我们小微最听话了。”
乔昌盛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孙女，忽然想到乔羽书。
那个从小到大都背负着家族使命，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的孙子。
他多希望羽书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恋爱，结婚生子。
可偏偏，乔家的血脉传承，被天妒之体所困。
他无法与凡人婚育，更别提留下后代。
乔昌盛的心口像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乔家……
恐怕真的要断后了。
他闭了闭眼，眼前浮现老伴的面容。
心中愧疚难当，没能替她守好这个家。
“爷爷，你不许难过。”
小微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我给你变个魔法，让你立刻开心起来。但是啊，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准告诉别人哦。”
这机灵鬼还会变戏法？
乔昌盛来了兴趣，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好啊……”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瞳孔骤然收缩。
小微那双原本乌溜溜的眼珠，竟在一瞬间由漆黑转为深紫色。
他刚想再仔细瞧瞧，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可那奇异的颜色转瞬又变回了原来的漆黑。
“爷爷，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小微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拇指，认真地朝他晃了晃。
“拉钩钩，一百年不许改，谁改了谁是小狗。”
乔昌盛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汪汪。”
其实他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
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难道小微……是羽书的？
那个只在古老传说里才有的“异瞳之子”？
叶辞霜和乔羽书已经走到医院的小公园。
叶辞霜脸色凝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
乔羽书察觉到她的异样，心里一紧。
“我爷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