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记下了。”
谢微宁点头，将百姓的话记进心里。
倘若事实真如百姓们议论的那样，于老爷子和于老夫人的死不简单，兴许不止于老爷一个凶手。
等回县里，得彻查清楚，还老两口一个公道，也算是报答他们误打误撞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谢微宁思索着回头，卫澍不知何时醒来，收了结界，静静站在她身后望她，双眸深邃，浮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夫君，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卫澍顶着苍白的脸摇头，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看向远处群山，那处跟着魏安王一并消失的巫术结界，“方才受鬼气侵体，魂魄被一股强大力量强行剥离身体，闯入结界，见到生活在新门古镇的百姓。”
“百姓，活的？”
“嗯，有影子有气息，是活人。”
闻言，谢微宁直皱眉，扭头去看群山。
那阵法少说布有几百年，不破不灭，期间吸食天地灵气、怨念，力量无可估量。
活人光是靠近都会受鬼气影响，被鬼气侵蚀而死，怎可能在里头存活几百年。
谢微宁心中所想也是卫澍摸不准的问题。
道不出缘由，两人沉默无言。
不知何时，视线下多了一道身影，仔细瞧，是裴令。
官兵只得命令将活着的僧侣押下山，并未得到命令要把大皇子带走，碍于他身份特殊，谁都不敢擅自靠近他。
至今仍被压在古树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兄长，好久不见。”
此刻，裴令仍是顶着陆婉的样貌，他想过让师傅换回样貌，堂堂正正出现在皇兄面前，可是他原身样貌被当初救他的神秘人幻化。
师父也还原不了。
顶着向子游样貌跟顶着陆姑娘样貌在皇兄眼里无差别，索性不换了。
毕竟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也回不去从前。
“呸！”裴玄舟朝裴令啐了一口血唾沫，冷笑着，“你现在很得意吧，什么都没做，轻轻松得到我梦寐以求的江山，连好名声都是你的，而我成王败寇，沦为阶下囚。”
裴令抹掉脸上的血唾沫，对着大皇子大吼，“你怎知我什么都没做？”
大皇子咆哮：“你做了什么？你得到今日这一切，靠的是你母后出身显赫，得尽圣宠，靠的是赫连一族簇拥你，靠的是你好运气，天时地利人和你皆占，若不是有这些，你一个草包，凭什么踩在我头上？”
裴令看大皇子冷笑了声，直直讽刺，“凭你蠢，送到嘴边的东西不要，非要自己去争，争也争不好，最后害人害己，不反省就算了，还反过来倒打一耙，你这样的脑子确实不适合坐那个位置。”
“裴令，你说什么！”
大皇子双手攥拳，被裴令这一席话气得面红耳赤，挣扎着要从树下爬出来，跟他厮杀一场。
奈何，树实在太大，越动弹，五脏六腑越扯着疼，哇哇往外吐血。
裴令从怀中拿出一枚帕子，不顾大皇子挣扎，自顾自地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喃喃自语，“皇兄，同为裴家子嗣，父皇英勇善战，心机谋略深，就是他什么都不做，平常对待我母后，赫连一族也会拥立他，毕竟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可他还是为博得天下百姓敬佩、爱戴，丢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还当着她的面圣宠别的女子十几年，甚至亲自将帝皇帝后恩爱多年的名头传遍天下，但凡皇兄你有他一分隐忍，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得到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大皇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父皇宠着长大，寄予厚望的皇子背地里这么厌恶他。”
“被父皇寄予厚望的不是我，是你！”
“裴令，你当我蠢么？”
“你不蠢么？”裴令反问，“这些年，你作恶多端，哪一桩不是赐死的罪责？多少大臣冒死上奏弹劾你，你死了么？没有，你还是安安稳稳当你的大皇子，而我呢，我什么都做，只是想离开宫中去外面过我日子，不碍任何人眼，就这样一个小小心愿都因为你扑空。”
“从小到大，我说过无数次，你心心念念的破位置，我不感兴趣，你听进去了?你觉得我是假惺惺，父皇、太傅对你严苛，希望你成才，担得起皇储身份，你还是没听进去，反而觉得所有人都在摒弃你，冷落你，你母妃为了你隐忍多年，从不敢进犯我母后，甚至别的嫔妃暗中想害我母后，她还从中拦下，她没有显赫家世帮你，只能委曲求全，这样，你即便没拿下皇位也能好好活着，可你呢，你怪她出身不好，恨她不受宠，对她冷眼相待。”
“不可能，你胡说！”
大皇子崩溃大喊，“父皇就是喜欢你，他从此至终都想立你为太子，我才是被他抛弃的那一个，裴令，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受尽宠爱，出身显赫，每一样都是我仰慕不了的存在，得了就得了，还要假惺惺说你不在意，你不想要，像赏赐下人一样，把那个位置赏赐给我，凭什么我要当你的狗，接受你不要的东西，我想要的，我可以自己争。”
“如今失败，我就是抵不过你，比不上你裴令一根手指头，我认，我认你满意了吗？”
“认，怎么不认，既然你那么希望我跟你抢夺那个位置，那我奉陪到底。”
“你看，你就是假惺惺，明明想要那个位置，推脱不要，让人送到你脸上，你再勉为其难接下，名利双收，你就是心思歹毒的人。”
大皇子大笑，对自己识破人心骄傲自负到了极点。
对牛弹琴，永远弹不明白。
裴令收回目光起身，看向树梢之上的卫澍，大声喊道，“师父，父皇可有说我亲爱的皇兄如何处置？带回京，还是……”
听到这话，大皇子彻底慌了，对着裴令大喊大叫，“裴令，你疯了，你敢杀我，你竟然敢起杀我的心，我可是大皇子，尊贵的大皇子，若不是那个女人出身卑微，够不上帝后之位，我才是嫡皇子，是太子，有你裴令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