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桃拼命想抬起手,想朝他跑过去。可下一秒,闹钟……不对,是村子里的鸡叫了。
“喔喔喔……”
沈桃桃猛地睁开眼,心脏“咚咚咚”跳得像打鼓。
窗外天刚蒙蒙亮,屋子里还黑乎乎的。她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梦。
可梦里那个声音,还有心里头那股又酸又疼的感觉,却真实得吓人,半天都散不去。
那个人……是谁啊?
同一片天空下,离山蛇村几十里外的虎牢关外,气氛却完全不一样。
虽然关隘已经拿下,但北境军大营里,没有一点打了胜仗的喜庆劲儿,反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中军大帐里,灯火亮了一宿。
谢云景站在一张铺开的大地图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里面全是红血丝,死死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河流。
宋清远站在他旁边,脸色也很凝重,声音沙哑地分析着:“……云景,根据当时桃桃坠下的位置和水流速度来看,地下暗河的可能性最大。这条河在下游十几里处有个潜流口,水势复杂,但并非没有可能将人带往更远的下游……甚至,冲出山脉,进入平原地区的支流……”
他已经把各种可能性,包括最微小的那种,都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了。
可谢云景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盯着那条河,仿佛要把地图盯穿。
“找。”谢云景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沿着河,给我一寸一寸地找,桃桃水性极好,她一定还活着!”
“已经加派了六批人手,上下游百里之内,都在搜。”宋清远叹了口气,补充道,“但时间过去有些久了,而且那晚暴雨,水流太急,痕迹几乎都被冲没了……”
“渺茫也要找!”谢云景眼中是骇人的厉色,“就是把这条河抽干,把两岸的山林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到她。”
他没法接受,沈桃桃就这么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想到她可能在某处受伤昏迷,孤立无援,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张寻和李虎妞站在下首,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脸色疲惫,但眼神同样坚定。
李虎妞更是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云景,”宋清远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个最坏的猜测,“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三皇子的人?当时关内混战,难免有漏网之鱼。如果他们趁乱掳走了桃桃,以此来要挟……”
谢云景的瞳孔骤然收缩。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三皇子那个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如果桃桃落到了他手里……
“三皇子……”谢云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连帐内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度,“他敢动桃桃一根头发,我谢云景对天发誓,必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立刻转身,对宋清远厉声道:“立刻修书,用最严厉的措辞,派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城,直接送到三皇子面前,告诉他,沈桃桃若少一根汗毛,我北境大军,即刻挥师南下,踏平他的皇宫,我说到做到。”
“是!”宋清远心中一凛,知道谢云景这是真急了,动了真怒。他不敢怠慢,立刻铺纸研墨。
几天后,京城。
三皇子心情本来不错。虎牢关虽然丢了,但宇文峰那个刺头总算解决了,他以为宇文峰战死了,但换来北境军暂时没了动静,这让他松了口气,正在悠闲地逗着笼子里的画眉鸟。
就在这时,心腹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脸色煞白:“主……主子,不好了,北境……北境军送来的信。”
三皇子眉头一皱,接过信,漫不经心地拆开。
他还以为是谢云景要来谈条件了呢。
结果,刚看了几行,他脸上的悠闲就僵住了。越往下看,脸色越青,最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谢云景,你他妈疯了吧。”三皇子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玉石盆景,“什么桃儿杏儿的,本殿什么时候掳他的桃儿了?还他妈说要本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殿连他说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他简直要气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正忙着收拾朝中那些不老实的旧臣,好赶紧登基为帝,哪有闲工夫去偷谢云景的桃儿,他这么大皇宫差他一个桃么,这屎盆子扣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还踏平皇宫?”三皇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谢云景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被流放的野种,也敢威胁本殿,我看他是活腻了。”
太监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主子息怒,谢云景此举,或许是故意找茬,为出兵制造借口……”
“借口个屁!”三皇子怒吼,“他这就是失心疯了,他在北境待了几年,把脑子待傻了是吧。”
他喘着粗气,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憋屈。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是口又大又沉的黑锅。
地上,那封来自北境的“恐吓信”已经被他踩了好几脚,皱巴巴地团在那里,像个屈死的冤魂。
跪在最前面的心腹太监,脑门上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瞅着主子的脸色,颤声劝道:“主……主子息怒啊,身体要紧,为……为那北境的蛮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息怒?本殿怎么息怒!”三皇子猛地转身,指着太监的鼻子骂,“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人话吗?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
太监吓得一缩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赶紧顺着毛捋:“是是是,主子息怒。那谢云景,就是个在北境那苦寒之地待久了的土包子,穷疯了。看主子您坐拥天下,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呢。”
他往前爬了半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谄媚:“主子您想啊,北境那地方,一年到头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怕是连个像样的鲜果都没见过。他得了个什么桃儿的,自然当个宝了。主子您富有四海,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宝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岂不是跌了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