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和陶瑾宁一同入皇宫,两人已经换上素服,腰间系上了麻布象征哀悼。
大夏朝,太后与皇后崩逝,百官需要穿素服,绖带举哀二十七日。
百姓与官员相同,也需要素服二十七日,并且百日内不许嫁娶。
皇宫由皇后娘娘统筹,灯笼更换为白色,灵堂也已经迅速布置完成。
春晓能这么快采买足够的丧葬用品,商会出了不少力气,短短不到一个月,白糖的利润让各商会赚得盆满钵满。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能长久,春晓能给商会带来利益,他们的关系就融洽,商会愿意为春晓出力气。
还有一点是,以往都是朝廷想方设法从商会谋银钱,第一次有官员给商会送银钱,更显得春晓的珍贵之处。
皇宫库房,春晓没去圣上面前晃荡,都说人死事过,既往不咎,谁知道圣上能不能免俗,只记得太后的好?
春晓可不想被圣上撒气,她只做自己分内的事,窝在皇宫库房,亲自盯丧葬用品的用度。
同时春晓庆幸,她的官职低,不用去慈福殿外哭灵,百官不管多大年纪,全都要跪着哭灵。
而春晓在库房中躲着,不仅暖和,还能远离是非。
可惜愿望很美好,尤公公一瘸一拐亲自来找春晓,一看就是来找春晓分担圣上怒火。
春晓揉了揉脸,笑的十分假,“您老真是什么好事都能想到我。”
尤公公哎呦的很大声,“杂家实在没法子,杨大人就心疼心疼杂家的身子骨,杂家老胳膊老腿再挨板子,大人就要帮杂家收尸了。”
春晓才不信尤公公真的伤筋动骨,这位也是演戏的高手,甩了甩长袖,挺直腰杆,“走着?”
尤公公嘿笑一声,“还是杨大人仁义。”
春晓靠近尤公公,“您老至少给本官提个醒,为何挨了板子?”
尤公公眼底愤恨,“还不是太后娘娘的私库闹出的事。”
春晓眨了眨眼睛,“谁这么勇?太后这才刚崩,而且圣上没清理干净吗?”
说着,春晓比划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要是她接管太后的库房,她会将太后亲信和管理库房的人全部处理掉,以绝后患。
尤公公一言难尽,“宫里的人已经处理干净。”
春晓瞬间想到被赶出皇宫的薛姑娘,忍不住呵呵两声,“原来太后的心里,始终惦记的都是母族。”
确定是给薛家的保障,而不是催命符?
圣上怎么想?好啊,亲儿子比不过母族重要,为了孝道,圣上还要捏鼻子认下太后的遗诏,比吞了苍蝇还恶心,难怪圣上火气如此之大。
勤政殿内,大殿内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碎瓷片,圣上坐在火炕上,一动不动的宛如雕像。
春晓站在殿门口迟迟不抬脚进去,尤公公推了春晓一把,春晓回头看向对她躬身的尤公公,咬了咬牙抬脚走进大殿。
圣上听到脚步声,赤红着双眼抬起头,见到是春晓,声音冰冷,“朕才信任你几日,是不是给了你错觉,以为已经能影响朕?”
此时的圣上就是刺猬,浑身都是刺,只想狠狠扎伤所有人。
春晓扑通一声跪下,将头埋在双臂间,声音有些颤抖,“微臣的一切都是圣上给予,微臣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没听到圣上开口,春晓继续道:“微臣说担忧圣上龙体前来劝圣上,圣上掌控一切一定不信,微臣不敢糊弄圣上,微臣进宫后一直在库房,尤公公来找微臣,微臣才来勤政殿。”
圣上依旧没吭声,眼神晦暗不明,目光始终落在春晓的脑袋上。
春晓咽了下口水,“微臣只是猜到圣上放任尤公公去寻微臣,一定有事交代微臣。”
没有圣上的默许,尤公公怎敢轻易离开勤政殿?
大殿内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圣上拿起手边太后的遗诏,丢到春晓的面前,“你看看。”
春晓这才缓缓直起身,捡起面前的遗诏,遗诏不仅有对私库的分配,还另外指给五皇子一个薛家女,只是这个薛家女为庶出,薛侍郎的孙女,今年十三岁。
嘶,真不怪圣上暴跳如雷,太后私库只给圣上留了两成,还都是器皿摆件,银钱一两没给圣上,四皇子得了两成,五皇子也得了两成,大皇子到三皇子分了三成,剩下的全部给了两个薛家女做嫁妆。
由此可见,太后认为下一任皇帝出自前五位皇子。
圣上声音再次响起,“你有什么想法?”
春晓脑子转的飞快,圣上不想给薛家银钱,也不想让四五皇子如意,“两位薛姑娘的嫁妆出嫁再给,只是及笄要等几年,人心难测,谁知道珍贵的物品会不会被调换,陛下要找稳妥的人看管,微臣认为俞嫔和豫嫔最合适。”
一个是四皇子生母,一个是五皇子生母,多好的两个背锅人。
圣上斜靠着软枕,“继续。”
春晓合上遗诏,“太后娘娘一直心系薛家,这些年没少补贴家族,薛姑娘在宫中用度也极尽奢华,太后娘娘的私库已经大部分填补薛家,除了给两位姑娘的嫁妆单,库房内没剩下多少银钱,圣上也是今日才知道。”
太后多年补贴薛家早已深入人心,太后库房的账册不知道薛家有没有备份,有又如何,薛家敢公布出来吗?
太后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好大儿不想遵从遗诏,太后的遗诏在圣上的眼里还不如一块麻布。
春晓心头一松,太后作死作的好,圣上彻底对太后死心,别说怀念太后一丝的好,懒得再看太后一眼。
又过了小两刻钟,圣上再次开口,“起吧。”
春晓这一次罚跪受了伤,有一块碎瓷片扎在膝盖右侧,还好没伤到膝盖的骨头。
春晓一身素服,血迹很明显,圣上见到冷漠的眸子微动,挥了挥手,“找个太医给你看看伤,处理完伤口,你亲自清点太后的库房。”
春晓故意受伤,退出大殿,春晓长出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去。
她的视线与皇后和几位成年皇子对上,春晓忙躬身见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几位殿下。”
皇后注意到春晓膝盖的血迹,有些担忧的看向儿子,生怕儿子进去也会被瓷片伤到。
春晓听到皇后说免礼,才直起身子,“微臣还有差事,先告退。”
皇后出言,“杨大人带着伤,先找太医看看伤再去办差也不迟。”
春晓笑道:“圣上已经安排太医,微臣谢娘娘的体恤。”
皇后微微点头,内心深处却掀起惊涛海浪,她还是小看了杨春晓的本事。
勤政殿一直有太医守着,尤公公怕圣上气出个好歹,差不多将整个太医院请到了勤政殿。
春晓的伤本就不碍事,太医还是认真给春晓把脉,随后面容古怪,这位杨大人身体康健,一点毛病都没有。
不过,还是给春晓开了一副调理脾胃的汤药,又给了春晓两盒金疮药。
等春晓离开偏殿,皇后和几位皇子被请进殿内。
春晓心里嘀咕,四皇子和五皇子惨咯,从圣上嘴里夺食,啧,胆子够大。
慈福殿的库房被重兵把守,春晓有圣上的令牌,又有王公公亲自陪同,顺利进入库房。
太后每年诞辰,年节都会收礼,嫔妃也会时常讨好,库房内还有各国送了不少奇珍异宝,不算金银,光珍宝就有五间库房。
慈福殿外哭声一片,后殿的库房,春晓捧着登记造册的账册核对珍宝。
清点到夜间,还有四个库房没清点完。
春晓头疼的厉害,登记造册的账册有许多对不上,太后身边可信的人已经被清理,也不知道是赏赐给薛家女?还是被人调换出皇宫。
今日御膳房全是素菜,太后葬礼,后宫要茹素一年,一年内皇子公主要守孝,不能同房,不许吃荤腥。
春晓吃了两碗没滋没味的清水面,继续熬夜清点太后的库房。
第二日一早,春晓打着哈欠出来醒醒脑子,她没去前殿依旧能听到哭嚎声。
昨晚嫔妃遭了大罪,命妇可以回去休息,嫔妃不仅要守夜,还要不能断了哭声。
春晓听到脚步声,她也没躲开,贵妃和陶尚书夫人走在一起,明显想说悄悄话。
贵妃娘娘发现春晓,停下脚步,“杨大人已经清点完太后的私房?”
春晓恭敬的回话,“还差最后一间库房,微臣不打扰娘娘,这就回去继续清点。”
贵妃抬手,“杨大人管理宗正寺不易,莫要越界为好,本宫和二皇子的脾气都不好,杨大人可明白?”
春晓躬身,“微臣明白。”
陶尚书夫人不甘心的想插话,被贵妃娘娘一个眼刀子吓住,等杨春晓走远,薛氏不满的开口,“娘娘为何轻易放她离开?她和陶瑾宁没将娘娘和二殿下放在眼里。”
贵妃十分厌蠢,薛家女在她的眼里都是蠢货,“为何?因为圣上信赖她,呵,太后遗诏已下,你们薛家依旧不能接触太后的库房,她不仅能接触,还得圣上信赖清点库房,这个理由足够吗?”
薛氏心急,今日找贵妃就是为了遗诏,“娘娘,您不能不管啊,太后可送了不少东西。”
“闭嘴。”
这里是皇宫,这个蠢货要嚷嚷出去吗?
春晓走的并不快,耳力好,哪怕薛氏没说完,她已经有了猜测,啧,太后多方下注,就是不看好大皇子,大皇子实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