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誉？我的清誉不是早就被你们搞没了吗？】
【不会是想告发我假摔，故意弄碎太后镯子的事吧？】
她心里一个咯噔，紧张地看向蔺宸。
蔺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到高福的话。
他只是盯着舆图上那条被他想象出来的“直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高福跪在那儿，见皇帝没反应，又不敢再催，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过了许久，蔺宸才像是终于从舆图里抽回了神。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高福，最后落在了沈曼曼身上。
“让她滚！”
他只说了三个字。
高福立刻心领神会，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殿外传来女人不甘心的尖叫，和被强行堵住嘴的呜咽。
“是她假摔！那镯子......太后......你这个妖......唔唔！”
声音迅速远去，再无声息。
沈曼曼的心脏跟着颤了颤。
【这就......处理完了？】
【假摔、镯子、太后......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这要是被人听了去，编排一下，我可就真成祸国妖妃了！】
蔺宸没有理会她内心的抓心挠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回龙案后坐下。
“回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沈曼曼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张才人被拖走了，但她那几句被堵回去的嘶喊，却像几颗火星，掉进了后宫这片干草地里。
一夜之间，火就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揽月轩的恩宠达到了顶峰。
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来，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宫里最好的。
蔺宸甚至破天荒地，连续两晚都歇在了揽月轩。
虽然他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什么都没干。
但这在后宫众人眼中，已是天大的荣宠，更是坐实了“迷惑君心”的罪名。
于是，一股新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宫里悄然蔓延。
起初只是宫女太监间的窃窃私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主子，主子，不好了！”
春桃哭丧着脸，端着一碟点心跑进殿里，差点被门槛绊倒。
沈曼曼正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惬意地翻着一本话本子，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春桃急得团团转，“现在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是......是......”
她“是”了半天，也不敢把那个词说出口。
“是什么？”沈曼-曼坐起身，有些不耐烦。
春桃一咬牙，闭着眼睛道：“说您是妖妃！迷惑君心，祸乱朝纲！”
沈曼曼愣了一下。
春桃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解释：“她们就是拿张才人的话编排您！说您假摔冲撞太后，是大不敬！还说您一进宫，陛下就为了您冷落了淑贵妃！前两天淮南郡守被杀，也......也赖在您头上，说是您吹了枕边风，才让陛下滥杀无辜，是亡国之兆！”
沈曼曼听完，沉默了。
春桃以为她伤心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主子，您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就是嫉妒您！”
【妖妃？】
【哟，审美不错，比狐狸精听着有格调。】
【就是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能不能有点新意？宫斗剧里都演烂了的招数。还亡国之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不过，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八成就是凤鸾宫里那位。自己出不来，就搞舆论战。】
她表面上依旧淡定，甚至还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怕什么，”她含糊不清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春桃看着自家主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急得直跺脚。
流言愈演愈烈，不到半天功夫，就传到了蔺宸的耳朵里。
那天下午，沈曼曼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院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蔺宸一身黑色的常服，带着满身的煞气，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高福和一队禁卫，个个面色冷峻，杀气腾腾。
揽月轩所有的宫人，都被这阵仗吓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沈曼曼心里一个咯噔，也连忙起身行礼。
“都听说了？”蔺宸站在她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沈曼曼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低着头，小声回道：“听说了一些......”
“妖妃？”
他重复着这个词，尾音带着一丝嘲讽和暴虐。
“很好。”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暖意。
他转身，对着禁卫统领下令：“去查！从今天起，宫中但凡有议论沈美人半句不是者，查清之后，一律割掉舌头，扔进慎刑司！”
禁卫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大得震人耳朵：“是！”
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跪着的宫人们抖得更厉害了，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快要晕过去。
沈曼曼感觉自己的cpU烧了。
【别啊！大哥！你疯了吗？！】
【割舌头？！你这样搞暴力镇压，不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我就是那个心虚的妖妃吗？这叫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你是不是没上过网？不懂什么叫危机公关啊？！】
正要挥手让禁卫去执行命令的蔺宸，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皱起了眉。
危机......公关？
这是什么东西？
沈曼曼见他停下，以为他还在犹豫，脑子里的弹幕瞬间刷了屏。
【社畜应急预案第一步：止损！但不是物理封嘴！是控制信息源头，把编料的黑号......不对，把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揪出来！】
【第二步：舆论反转！你得编个比‘妖妃’更吸引眼球的故事，用正面新闻覆盖负面热搜！】
【第三步：引导舆论！找水军......咳，找人去散播新故事，形成正面口碑，把黑子都变成路人粉！】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讲故事啊！讲故事！】
蔺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讲故事？
他缓缓放下手，挥退了那名禁卫统领。
禁卫统领有些不解，但还是躬身退到了一旁。
蔺宸的目光，重新落回沈曼曼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探究。
他第一次，对自己那套“杀光所有不服者”的行事准则，产生了动摇。
因为这个女人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却又仿佛很有道理的胡言乱语。
他沉默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沈曼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干嘛？改变主意了？准备第一个就割我的舌头？我什么都没说啊！都是我想的！】
殿内安静得可怕。
就在沈曼曼以为自己小命休矣的时候，她听到蔺宸那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有什么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