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棠的声音还是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嗓音清亮地‘嗯’了一声。
寝殿里看不到外面的动静，只能听本在正殿门口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床边，欧阳明瞅着虞瑶侧着耳朵听八卦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摇摇头，低叹一声：“你啊，一有热闹瞧，是怕也没有了，疼也顾不上了。”
说着，又给守在床边的素心递去一个眼神，示意素心捏紧虞瑶的胳膊。
在虞瑶分神之际，快速又下了一针。
寝殿熏笼热暖，药香弥漫。
外殿却是四门大开，深秋夜半的冷风从敞开的四扇槅心门悉数灌入，整个大殿冷若初冬。
皇后沈静仪站在正殿左侧的那排椅子前，虽然被皇帝告知可以平身，但并未赐座，她也只能站在殿内。
而赵敏儿和春愿这两个有罪之人还是跪在角落，两个人神情各异。
赵敏儿微微俯身，神色看似恭敬，但在万棠走进殿内的时候，还是偷偷抬眸，仇恨地扫了万棠一眼。
春愿则是一脸震惊，连宫女规矩都顾不上了，在万棠进殿之后就直起上半身，错愕地目视着万棠走向萧煜，脑袋还小浮动地晃动。
似乎是想阻拦万棠后面先想说的话。
就在数人的注视之下，万棠已经走到了萧煜身边，宛若少女一样地在他面前站定，娇笑道：“棠儿来了，棠儿想煜哥哥了。”
“朕正好也在想你。”看到已经走进的万棠，萧煜冷峻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煜哥哥在想棠儿什么？棠儿今天一直想着见煜哥哥，今晚总算是见到了。”万棠说着，还毫不顾忌的身子一扭，直接坐到了萧煜的腿上。
萧煜没有抬手扶助，还是单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微微偏头斜睨着万棠，“你不是时常见到朕么？”
“自你失忆之后，朕多数时候都会去翊坤宫陪你、看你，这还不够么？”
殿内的其余人都没听懂萧煜这是何意。
只有万棠在听到这句的时候，娇软的腰身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然后又软化下来，不光坐在萧煜腿上，还干伸出一只手揽上萧煜的脖子。
“煜哥哥，你不是棠儿，怎么会明白棠儿心里的感觉？”
听到这句，跪地的赵敏儿也听出不对了，再次偷偷抬眼看向万棠。
万棠丝毫不在意别人目光，涂着脂粉的脸上只有甜甜的笑容。
一双好看的双眼也只容得下萧煜那张俊美的脸庞，娇声继续道：“棠儿，只想和煜哥哥时时刻刻在一起，眼里只容得下棠儿，最好一辈子也不分开。”
“棠儿还是一如往年，和最初朕认识你的时候所想一样，这么多年，还是未改分毫。”萧煜淡淡回应，凝视着万棠的眼眸愈发深邃。
“只是，棠儿却不明白，沧海桑田，许多事情都在变化，朕也变了。”
“煜哥哥？”万棠脸上的笑容僵化了些。
萧煜也在此刻抬手，轻轻撩动万棠垂垂在耳鬓的发丝，低沉的声音略显凉薄。
“是你忘了，朕如今是天子，不是九皇子，不是你从前认识的，只陪你春游散心，冬日围炉的九哥了。”
“所以，是煜哥哥你变了。”万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慢慢变得哀怨。
“我只是想和你长相厮守，我只是想做你一个人最爱的女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侍奉你。”
“我忍受她们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已经很辛苦了，若在看到你还对她们好，宠爱她们……我就生不如死。”
萧煜的目光也更加幽深，抬了抬下巴，侧首的坐姿立即端正许多，“如此说来，你都承认了？”
“承认什么？”万棠的声音依然娇俏，问完这句，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春愿，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天真。
“春愿，你退下把，这里么没有你什么事儿了。”
“我既然来了，有什么想问的，想审的就直接来问我好了，也不必去内务府、去承天门侍卫处去查什么账册了。”
“娘娘，贵妃娘娘，您来干什么啊！”
一看万贵妃跟自己说话，春愿马上直起上身，又心痛又惶急地说：“都是奴婢所为，您什么都不知道的。”
“春愿啊，你就是个傻丫头，事到如今，你觉得煜哥哥会查不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吗？”笑着反问出这句后，万棠又转头，十分钦慕地看向萧煜。
“我的煜哥哥最是博学多才，心思缜密了。计划败露，功亏一篑了……煜哥哥什么都知道，就算推到你头上，又有什么用？”
春愿急得哭了出来，“娘娘……”
“你去吧，退下罢，这里已经不需要你的口供了，我来了，所有的口供我来说就好了。”
万棠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回头去看春愿，只是对她摆摆手，“由我说清一些，便不会再为难你。”
春愿哭声更大，对着萧煜和万贵妃急道：“娘娘，奴婢不走，都是奴婢做的。陛下，是奴婢做的。”
“是奴婢威胁了赵宝林，是奴婢派人去找了秋菱家人，威胁秋菱一家人把秋菱接出宫门……”
“也是奴婢找来了和彩霞模样相似的宫女，扮作了彩霞模样把欧阳太医诓骗去御花园的！”
萧煜听得剑眉微蹙了一下，守在一旁的李得全立即会意，从殿外召进来两个带刀侍卫直接把春愿拖出了正殿。
殿内没了聒噪的哭喊，又骤然安静下来。
萧煜看着依然坐在自己腿上的万棠，语气也彻底冷淡：“万贵妃，买通宫外江湖术士，下蛊毒杀害妃嫔，陷害太医……在宫内行巫蛊、毒害之事，是重罪。”
“是啊，是重罪。”
万棠看着他那双没有半点温情的凤眼，就从他腿上起身离开。
后退一步，没有行妃嫔大礼，还是那样无所谓地耸肩而立，嗤笑道：“我就是受不了！”
“我受不了你从前说了最爱我的，你给了我宠爱，你让六宫妃嫔都羡慕我，就连皇后都被我压了一头！”
“可现在，你却又喜欢上了那个鲁莽无知的虞瑶！就因为她有能打胜仗的好兄长是吗？”
“你给她连升三级，还带她去温泉宫，她有个风吹草动就为她请太医，你还陪她吃什么火锅……”
万棠细数之前的种种，愤恨地指向寝殿的横推门，“我就是想要她身败名裂！”
“我守着你这么多年，做不受宠的皇子的时候，那些贵女谁高看你一眼？”
“只有我陪在你身边！”
“可现在呢，她冒出来了，我凭什么便宜了她？我就是想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