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走路都还晃晃悠悠，说话结结巴巴，奶声奶气的，能有这本事？能让楚家两位爷心甘情愿地低头？”
“娘娘不信？”
惠嫔笑吟吟地问。
贵妃娘娘老实点头。
“真不信。这太离谱了。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竟能左右两位皇子的心意？说出去谁信？”
“我刚开始也不信。”
惠嫔的目光落在前方庭院中正并肩而行的楚逸筠身上。
“可后来呢？自打砚昭公主出生，他俩隔三差五就跑扶桑殿找妹妹，连拌嘴都顾不上了。从前一见面就瞪眼，如今倒是抢着抱妹妹，争着给点心，连贵重玩意儿都舍得送。”
这话，贵妃娘娘信了。
她自己也亲眼见过。
楚烨轩那个小财迷，平日里抠门得连块糕点都要算斤论两。
可每次去扶桑殿，不是抱着果子就是拎着糖。
连管事的嬷嬷都偷偷报上来，说库房里的点心消耗快得反常。
“所以他们俩改了策略，从当初斗气，变成现在比谁更风光？”
贵妃忽然灵光一闪。
“不是在人前争胜负，而是在妹妹面前争宠爱。谁给得多，谁陪得久，谁就是赢家？”
琢磨出点门道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惠嫔听了，笑得更深。
“臣妾家底薄，哪能跟娘娘比。您那儿金山银山似的，随便拿点出来都比我一年的份例多。您行行好，别让逸筠输得太惨，给臣妾留点脸面，也让我这做娘的心里舒坦些。”
“这还不简单？”
贵妃一挥手。
“我回去就把未央宫的小库房锁了。钥匙交给管事姑姑，贴上封条，从明儿起，烨轩想往扶桑殿塞东西，得掏他自己的私房钱！”
不是自己攒的，他当然不心疼。
等我把库房一关，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大方！
看他到时候是乖乖省着，还是哭着求我开恩！
惠嫔马上接话。
“那我也回玉芙宫，把小库房一道锁了。不光是库房，连膳房的果品采买也得立个规矩，限量供应。让逸筠知道，好东西不是伸手就有。”
两人对视一眼。
两个素来争强好胜的皇子，突然没了后援，只能靠自己讨妹妹欢心。
贵妃看了看天色。
“时候不早了，烨轩又闹着要找逸筠去你那儿。说是今晚要一起陪砚昭公主用晚膳，连汤都要亲自喂。今晚，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惠嫔温温柔柔地笑。
“娘娘这话，可就见外了。”
另一条路上。
楚烨轩和楚逸筠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你小子今天可是出尽风头啊，连父皇都多看了你两眼。”
楚逸筠则扬眉一笑。
“那当然，我可是憋了一年才等到这机会呢！”
可楚明毓和楚延川之间，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
楚明毓目光沉静，偶尔侧头想看一眼弟弟，却又在即将对视的瞬间收回视线。
而楚延川始终低着头，眉眼紧锁。
一向黏着大哥的楚延川，今天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往承庆殿走。
过往每逢宴后回宫，他总是蹦跳着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催促大哥快些。
可今日……
楚明毓看不下去了，喊住他。
“老二，过来，咱说两句话。”
楚明毓眉头微蹙。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朝他招了招手。
楚延川别过脸，耳朵却竖得老高，偷偷瞄他一眼。
他装作没听见，脚步仍不停，眼角余光悄悄扫过大哥的身影。
“你都不喜欢我了，还聊什么？”
说完之后，他立刻抿紧嘴唇。
楚明毓差点气笑。
“你哪儿看出我不喜欢你了？”
他眉梢一挑，往前走了两步。
这家伙，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楚延川立马转头，掰着手指数。
“你要是真喜欢我，能让老四挤咱们中间？”
“你要是真喜欢我，能动不动拍我脑袋？”
“你要是真喜欢我，为啥从来不哄我？”
三个问题，一气呵成。
楚明毓：“……”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楚明毓心底苦笑。
他本打算主动解释几句，结果还没开口，对方反倒先把一箩筐的委屈砸了过来。
明明是想来谈心的，怎么反倒像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
见大哥嘴角那抹苦笑，楚延川心口一揪。
“大哥，你不用开口，我都懂。是我笨，惹了祸，连累你挨罚……还总把错往你头上推。”
“可……可我不是觉得你最疼我吗？我才敢这样啊。”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那份安全感，是不是已经动摇了。
话刚说完，见大哥眼神一动，他又赶紧补了一句。
“你要是嫌我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了。”
楚明毓脸上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故意逗他。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二，居然晓得反省了？”
楚延川低头搓着手，手心都搓红了。
“我要再不反省，你真要被老三拐跑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舌头。
宫宴后半场，他脑子里就反复回响着楚逸筠那句话。
“我六岁，明年也能搬进承庆殿了。”
承庆殿，是大哥的居所，也是他从小赖着不肯走的地方。
可如今，那个曾被他视为小孩子的老三，也要来了。
他不再是唯一能陪在大哥身边的人了。
老大要是天天跟老三玩，把他晾在一边，他非得炸毛不可！
“你瞎琢磨啥？”
楚明毓一听，下意识替楚逸筠辩了句。
话音刚落，楚延川立马炸了。
“你替他说话？你居然替他说话！”
老三那小兔崽子，明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
每次瞧见大哥和自己争执，他就在角落里偷偷咧嘴笑。
楚明毓眨眨眼。
“我又说错啥了？”
“你根本没当真！”
楚延川跺着脚。
“你根本没看出老三的坏心思！他是装乖，是演戏！你信他不信我？”
他一把拽住楚明毓的袖子。
“大哥，我不管！你心里得是我最重要！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楚明毓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楚延川翘起的发梢。
“你这小孩儿，讲不讲道理？都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能偏一个、冷一个不成？”
可楚延川不管这些大道理，就认自己的感受。
他赖着不走，身子往楚明毓怀里蹭。
“老三对你再好，也没我从小陪你摸爬滚打的日子长！他送你一支笔，我就记得你小时候摔破膝盖时是谁背着你回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