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这事，心里顿时一紧。
连忙往前挪了两步，靠近皇后身边，压低声音。
“娘娘，前几日皇上在承乾宫亲自下过令，无论您怎么罚二殿下，大殿下也得跟着同罚。”
原来如此。
皇后这才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她再次看向站在殿中的楚明毓。
目光从原本的严厉逐渐变得柔和，甚至透出几分心疼。
老大跟老二住一块，非但没沾半点便宜，反而事事被牵连受罚。
连犯错都不必亲自动手，只需挨个名头便要跟着吃苦。
真是个小冤家。
楚明毓被皇后这么一看，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母后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他立刻抓住机会，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母后，这段时间我天天跟丹荔姑姑学规矩，每日早晚诵读宫规书，那厚厚的册子都翻了一半了，字字句句我都记在心里，背也背得差不多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又轻又软。
“可我住在承庆殿，离后宫远，平时不得随意进出。每个月初一十五，才敢来凤仪宫请个安，连站的时间都不敢久……可那会儿，妹妹还在乳娘怀里，我连她的小手都摸不着。”
“母后，我真的好想她。就一眼，我也想多看看她。”
楚明毓收回目光，轻轻地落在襁褓里的楚砚昭身上。
嘴角自然而然地弯了起来。
楚砚昭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乱转，小嘴还咂了咂。
嗯？
这事跟我有关系？
老大说得情真意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感觉有点演过头了？
算了，先不吭声，再看看他们母子三人到底能演到哪一步。
皇后娘娘抿着唇，神色微妙，终究没开口。
楚砚昭则睁着大眼睛，嘴里咿呀两声，算是唯一回应。
两人皆闷着不说话，楚明毓脸上的笑慢慢僵了。
他心下一急，连忙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加把劲，把话说得更动人些。
“母后，我真羡慕老三老四，天天能陪着妹妹玩，逗她笑，抱她出去晒太阳。我呢？连抱一下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就连昨日隔着帘子看她一眼，还得等您用膳时才敢悄悄凑近。求您开恩，让我也去参加妹妹的满月宴吧。我不多待，就站角落，看着她笑一笑也好。”
话音刚落，楚延川立刻接棒，跳出来一把抓住皇后的衣袖，一嗓子喊得情真意切。
“母后！我真是打心底里喜欢妹妹啊！那小脸蛋又香又软，可爱得我心都化了！要不是太喜欢，我至于偷偷抱她吗？那都是爱得太深，一时没控制住啊！我抱着她，心跳都快停了，生怕把她摔了，比捧着玉都小心！”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比划着，眼圈都红了。
“您就行行好，发发慈悲，让我去看看妹妹吧！就一眼！让我亲口喊她一声‘阿宁’，我这辈子都记得您的恩德！”
这话越说越离谱，夸张得连旁边的宫女都忍不住低头憋笑。
楚明毓在后头实在听不下去了。
脸色一沉，猛地一步上前，掐住楚延川腰侧。
手腕一转，狠狠地拧了九十度。
“母后……嗷呜！”
楚延川疼得嗓子一哽。
原本想说的苦情话全卡在喉咙里，转眼变成一声凄厉的狼嚎。
这老二，怎么每次都这样？
关键时候不配合也就罢了，还非得整出这么大动静！
楚明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累得不行。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弟弟的，这辈子才要来还债。
窝在皇后怀里的楚砚昭终于没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
哈哈哈！
老大彻底被老二拖垮了！
她笑得差点呛到，皇后赶紧轻轻拍她的背。
这种事，皇后哪能看不出来？
这两个孩子，一唱一和，看似胡闹，实则心里都有数。
尤其是楚明毓，看似冷峻，其实最护着弟弟妹妹。
而楚延川……
虽然跳脱，但并非不懂分寸。
只是天生性情活泼，藏不住情绪罢了。
瞧见楚明毓眼神一点点黯下去，皇后心里一酸。
摊上这么个调皮弟弟，真是委屈了老大。
她怜惜楚明毓，又念着丽妃的示好，没为难两个孩子，语气一松。
“这样吧。在砚昭满月前，你们能背下宫规的一半，本宫就准你们出殿，去凑个热闹。”
楚延川一听，脸立马笑成了花。
“真的？母后您说话算话！”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语气里满是惊喜。
楚明毓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也重新燃起一丝光亮。
突然，皇后话音一转，目光瞬间锋利。
“不过，本宫有个问题，想问问两位皇子。”
这次不用楚明毓说话，楚延川已经乐呵呵地凑上前。
“母后您吩咐，我肯定掏心窝子全告诉您。”
皇后轻轻张口。
“本宫记得清楚，当初跟你说过，宫规没背熟，就不准出承庆殿。那你这回，是怎么回事？”
楚延川脸上的笑“啪”一下僵住。
一旁的楚明毓慢慢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楚延川。
没开口，可那眼神分明在吼。
老弟，你他妈怎么不早说咱俩被禁足了？
这下可好，全完了！
难怪出门前，老二非把丹荔姑姑支走。
难怪他前一天半夜还在抄书，原来是在补差事！
明白了，全明白了。
他们压根就没被解禁，是彻头彻尾偷跑出来的！
楚明毓脑子一黑，差点原地晕倒。
楚延川缩着肩膀，头几乎要埋进脖子里。
他就是想着，能逃一时算一时嘛……
只要没人发现，就当没这回事。
万一皇后忘了呢？
宫规背不完的又不止他一个。
下次，真不敢了。
皇后怀里窝着的楚砚昭，已经笑得直打滚。
哈哈哈！太逗了！
这出戏比御花园的皮影戏还精彩。
坑兄弟哪家强？
皇宫里头找老二！
二哥简直是她的开心果。
没他逗乐，她每天都要少笑三场。
皇后也被他俩的表演逗得眉眼弯弯，嘴角压都压不住。
丽妃那样雷厉风行的人，怎么生了个活宝儿子？
这性子，八成是随了她那位已故的叔父。
大概是楚明毓那副“天要塌了”的表情太可怜。
皇后心头一软，语气温和了几分。
“本宫是你们嫡母，教养你们是分内事。你们偷跑，是你们不对，可本宫也没看住，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