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剑阁？！”
蛮山的大嗓门炸雷似的在冰窟里滚过，震得头顶冰屑簌簌落，跟下了场碎雪似的。
他迈着大步冲过去，铜铃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林惊羽手里那半块残玉牌。
脸上的惊喜快溢出来了：“真是那传说中厉害得没边、后来不知咋就没影了的星辰剑阁？这玩意儿你打哪儿找着的？”
苏灵儿指尖点了点洞口冰壁那条窄缝：“就卡在那儿，藏得深着呢。要不是我布阵法时觉出点微弱的灵力波动，压根发现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那半块玉牌上，先前的压抑和尴尬早被这意外发现冲得没影了。
星辰剑阁！
这名字在修真界年轻弟子耳朵里，简直就是传奇和机缘的代名词！
失传的剑诀、厉害的法宝，还有宗门咋没的真相，哪一样都能让人疯魔。
林惊羽指尖凝起一缕淡青色剑气，小心翼翼探入玉牌。
牌上星辰环绕古剑的纹路微微亮起来，透着股虽弱却锋锐得能割破空气的剑意，跟现在各派的剑诀都不一样，带着股上古特有的苍茫劲儿。
“错不了。”林惊羽语气肯定，素来冷峻的眼里也少见地烧起些热意。
“这剑意假不了。看这玉牌破成这样，上头还留着血污，当年带它的人准是经历了场恶战。”
“这附近指定有星辰剑阁的遗迹！”一个蜀山弟子激动得直搓手，“说不定就有上古传承呢！”
“机遇从来跟危险搭伴走。”慧明闭着眼，声音却跟敲钟似的。
“能让星辰剑阁没了的危机，就算剩下一星半点，也不是咱们能随便扛的。
更别说，还有魔族在旁边盯着。”
这话让众人发热的脑子稍稍凉了凉。
“秃驴说得在理！”蛮山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肉厚的大腿被拍得“啪”一声响，震得旁边冰碴子都跳了跳。
“可机缘都到跟前了，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咱们小心点找！真找着好东西，对付魔崽子不就更有底气了？”
璃光没说话，可她能清楚感觉到，储物袋里的断尘剑忽然轻轻一颤，像被那股剑意勾了魂似的，虽轻，却实实在在。
这让她心里更确定了几分。
“蛮山师兄这话没错。”
林惊羽最后拿了主意，“机遇风险都在这儿。咱们仔细探，先以找路和对付魔族为主，真遇着遗迹，就小心探，别贪功冒进。
苏师妹，能凭着玉牌的气息，寻着它来的方向不？”
苏灵儿应声，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罗盘似的法器，小心把玉牌搁在上头，指尖捏着法诀，灵光顺着罗盘边缘流转。
罗盘指针先疯了似的转，最后颤巍巍定住，针尖直指向冰窟深处暗河来的方向。
“在那边！气息虽弱还断断续的，方向准没错！”苏灵儿点头道。
有了目标，众人稍歇片刻，便沿着地下暗河往冰川更深处走。
越往里走，寒气越跟长了牙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冰壁渐渐染上深邃的幽蓝，跟淬了万年玄冰似的，摸一把能冻掉层皮。
暗河的水流也急了，冷得像掺了冰碴，水里还飘着些星子似的光点，灵气纯得能闻见味儿。
“是冰髓星屑！”苏灵儿眼亮了亮，轻声道，“这东西含的灵气，对冰水灵根的修士是大补！
看来咱没走错，星辰剑阁的遗迹八成就在这暗河源头附近！”
众人精神一振，更谨慎了。
林惊羽和蛮山在前头开路，慧明和璃光断后，苏灵儿带着药王谷弟子在中间接应，眼都不敢眨地盯着四周，生怕冒出啥危险。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头的水域忽然开阔了，成了个老大的地下冰湖。
湖对面，隐约能看见个被巨大冰瀑挡着的洞口，那冰瀑跟银河落了九天似的，壮观得很，暗河正是从那洞口流出来的。
更让人心里发热的是，到了这儿，那股星辰剑阁特有的古老剑意更清楚了！
甚至能隐约瞧见冰湖四周的冰壁上，冻着些模糊的剑痕和符文印记！
“就在那儿！”林惊羽眼神利得像剑，指着冰瀑后的洞口。
可想要到那洞口，得先过这片看着平静、却透着股不安的地下冰湖。
湖水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往底下看一眼，能让人心里发毛。
湖面平得像面镜子，却散着能冻透神魂的寒气，比之前那寒髓灵泉凶了不止十倍！
连璃光都觉得体内的《寒玉诀》转得有点滞涩。
“这湖……邪门得很。”
蛮山收起了那股大大咧咧的劲儿，脸色凝重地盯着湖面，“俺估摸着，掉下去怕不是瞬间就冻成冰棍了。”
“没法御空，这儿有厉害的禁空禁制。”林惊羽试了试，飞剑刚离地一尺多就沉得不行，压根托不住。
“湖面不能走，水下更危险……”苏灵儿皱着眉，“难不成要绕路？这冰壁硬得很，凿过去还不知要耗多少日子。”
就在众人犯难的时候，璃光忽然轻“咦”了一声。
她蹲下身，盯着岸边的湖水细看。那黑漆漆的水里，好像藏着点蓝白色的光，弱得跟萤火虫似的，还一明一灭，跟在喘气儿。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碰一碰湖面。
“别碰！”林惊羽和慧明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可还是晚了。璃光的指尖刚挨着那冰得刺骨的湖水——
嗡！
整个冰湖像突然活了过来！
湖中心猛地旋出个漩涡，紧接着，一道黑沉沉的影子猛地从漩涡里拔地而起，全是用万年冰髓凝的，没个正经形状，一会儿扭得像条巨蟒。
一会儿又散开成几只巨爪，浑身还飘着星子似的光！它过的地方，连空气都冻得硬邦邦的，散着股能让人绝望的寒气！
“是冰髓守护兽！这地方极致寒气养出来的元素精灵！”
慧明急声道，“小心！它的寒气能直接冻住灵力和神魂！”
那冰髓守护兽像是被璃光这一碰惹恼了，发出一阵没声音却能刺进骨头的尖啸。
一道粗粗的、裹着恐怖寒气的冰髓吐息，跟道死亡光柱似的，朝着岸边的众人扫过来！
吐息还没到，那骇人的寒气已经让众人血液快冻住了，灵力都快转不动了！
“快躲开！”林惊羽大吼一声，惊雷剑爆发出最强的剑光，却只堪堪劈开吐息的一丝边缘，自己反倒被震得气血翻涌！
蛮山怒吼着抡起巨斧砸向地面，激起大片冰墙想挡一挡，可冰墙在吐息面前跟纸糊的似的，瞬间就碎了！
苏灵儿的毒药药粉撒过去，压根没半点用！
眼看那能毁了一切的吐息就要把众人吞了！
这时，璃光猛地咬了咬牙！
她觉出这冰髓守护兽的力量本源，跟自己体内的极致寒气，甚至跟玄冰玉髓、万年雪魄的气息，都有几分像！或许……
她不光没退，反倒往前踏了一步，把寒魄剑插在身前，双手捏诀快得带出残影！
丹田内，那刚生出来的霸道寒气、玄冰玉髓的能量，甚至还有一丝从冰巢得的寂灭意境，被她硬拧到一块儿，拼命往寒魄剑里灌！
“以寒制寒！冰华天幕！”
她清喝一声，寒魄剑爆发出从没见过的亮堂光！
一面老大的冰盾“唰”地挡在众人跟前，冰盾上全是流转的冰晶星子，看着华丽，却透着能冻住天地的寒气，跟那冰髓吐息比，半分都不弱！
轰——！！！！！！！！！
冰髓吐息狠狠撞在冰华天幕上！
炸响震得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晃，冰屑跟下雨似的往四周飞，湖面上浪头都炸起来了！
璃光像被重锤砸中，脸瞬间白得跟纸似的，“哇”地吐了口血，身子晃得跟风中的草似的！
可她死死咬着牙，双手抵在寒魄剑上，拼命输着灵力，硬撑着冰华天幕！
咔嚓……咔嚓…… 冰华天幕表面裂出好多缝，显然也快撑不住了！
但终究，它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击！
冰髓吐息的能量耗光了，慢慢散了。
那冰髓守护兽像是愣了下，它那简单的脑子想不明白，为啥自己的攻击会被同样冷的东西挡住。
它发出一阵困惑的、没声音的波动。
就是现在！
“动手！”林惊羽哪会放过这机会！
惊雷剑化成道真的雷霆，趁它愣神的工夫，撕破空气，准准刺进了冰髓守护兽能量最聚的核心处！
蛮山也咆哮着把巨斧扔了出去，带着骇人的蛮力狠狠砸在守护兽身上！
苏灵儿和药王谷弟子把所有能暂时冻住、拖慢能量的药剂，跟不要钱似的往守护兽身上洒！
慧明双掌合十，佛光洒下来，不是攻击，是稳住众人心神，扛住那无孔不入的灵魂寒气！
这么多人一起打，那冰髓守护兽发出一阵痛苦的波动，庞大的身子剧烈抖着，能量变得极不稳定！
最后，它“轰”地炸开了！
化成无数精纯的、闪着星光的冰髓能量，跟场好看的蓝黑色光雨似的，纷纷扬扬落下来，融进了冰湖里。
危机解了！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里头还突突跳。
璃光更是直接软倒在地，寒魄剑都脱手了，气息弱得跟快灭的灯似的。
刚才那下“冰华天幕”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还受了不轻的反噬。
“妹子！你没事吧？！”蛮山第一个蹦过来，粗嗓门都急哑了。
苏灵儿也赶紧凑过来，摸出个玉瓶，倒出粒泛着灵光的丹药，直接塞进璃光嘴里。
又捏着银针在她手腕上扎了几下，疏导气血：“快咽下去！别说话，好好调息！”
林惊羽看着璃光，眼神复杂得很，最后只沉声道：“多谢。”
他她知道，刚才要不是璃光那股没法说的、同样极寒的防御，他们这些人怕真是凶多吉少。
慧明也走过来，一股温和的佛力慢慢渡进璃光体内，帮她稳住伤势。
“璃光施主又救了我们一次，这份恩，我们记着。”
璃光虚弱地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只能闭眼拼命运功疗伤。
众人守在旁边，一边警惕着，一边也抓紧时间恢复。
约莫半个时辰后，璃光的脸才稍稍好看些，睁开了眼。
“感觉咋样？”苏灵儿关切地问。
“好多了，多谢苏师姐。”璃光声音还有点虚。
她往自己体内看了看，虽说灵力空了，经脉也有点伤，但丹田那缕本源寒气。
好像经了刚才那回极限压榨，反倒凝实了些，跟玄冰玉髓的能量也融得更紧了。
真是祸福相依。
这时，众人才有心思看冰湖。
刚才一番大战后，湖面好像平静多了，那些炸开的冰髓能量融进去。
湖水颜色也浅了些，不再黑得跟墨似的，反倒透着深邃的蔚蓝，那些星子似的光也更亮了。
“你们看！湖面上！”一个药王谷弟子突然指着湖心喊。
就见原本漩涡的地方，慢慢结出条桥来，全是用纯冰髓凝的，上面飘着星子似的光，
跟架了道彩虹似的，一头连岸边，一头直通向冰瀑后的洞口！
显然是冰髓守护兽被打散后，它那精纯的能量暂时凝成的通道！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哈哈！”蛮山兴奋地大笑起来。
“别耽误了，这通道不知能撑多久，咱们快过去！”林惊羽果断道。
众人立刻踏上冰髓桥。
桥面又冷又硬，走在上头，能觉出精纯的冰属性能量一个劲儿往身子里钻，对修炼再好不过。
很快，他们穿过巨大的冰瀑，进了后面的洞口。
洞里倒不黑，四周岩壁上嵌着些能自己发光的乳白色矿石，散着柔和的光。
一条明显是人凿出来的、往下的阶梯出现在眼前，阶梯上盖着厚厚的冰，可还是能看出它那古老又宏伟的样子。
阶梯两旁，偶尔能看见些被冻住的残破雕塑，瞧着像是持剑的修士，风格老得很。
空气里那股苍茫的剑意，也更清楚了。
顺着阶梯往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前头忽然开阔了！
一座老大的地下宫殿群，全被万年玄冰冻着，跟个水晶棺材似的。
把所有东西都封在了里头，保存得还算完整，好像时间在这儿被按下了暂停键。
冰层下头，隐约能看见好些身影，有的举着剑像是在拼杀，有的弓着腰像是在跑，全是灾难来的那一瞬间被冻住的模样。
这里，就是星辰剑阁的一处遗迹！
所有人都被这壮观又惨烈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小心地走在冰封的街道上，好像踩在历史的坟头上，心里又沉又肃穆。
“那儿……好像有东西在发光？”璃光眼尖，指着广场中央一座被冻住的高台。
众人望过去，就见那高台上，好像插着柄剑？
剑身大半被冰埋着，可露出来的一小截剑柄和剑身，却散着微弱的、却犟得不肯灭的星光！
一股比周围更锋锐精纯的剑意，正从那儿飘出来！
难不成是件没被完全冻住的星辰剑阁宝贝？！
众人心跳都快了，小心地朝着广场中央的高台走去。
……
坠星古境外，天剑宗驻地。
静室里的气氛依旧凝重，却又多了丝说不清楚的别扭。
凌绝尘还站在窗前，跟块亘古不化的冰雕似的，只是握着丹瓶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瓶身。
墨云铮给的静心凝神丹他没吃，就那么握着，好像那玉瓶上残留的点温度，比丹药本身更能让他“静心”。
墨云铮也不踱步子了，抱臂靠在离凌绝尘不远的墙上，桃花眼时不时瞟向那道挺拔又孤单的背影。
眼里没了平时的调笑，只剩下拧成一团的担忧。
好几次张了嘴想说话，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梢都乱了。
萧翊坐在桌边，面前摊着几张传讯符，正试着用各种法子联系外头精通空间阵法的朋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突然，凌绝尘摩挲丹瓶的手猛地一顿！
周身的寒气“唰”地一下涌了出来，跟冰碴子似的！
咔嚓！
他身边的窗棂瞬间冻上一层厚冰，连空气里都飘起了细冰晶！
“咋了？！”墨云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蹭地站直了。
凌绝尘猛地转过身，那张冰封似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惊惶的裂痕！
他手里那枚断尘剑的边角料玉佩，此刻正散着刺骨的寒气，甚至表面裂了丝极细极细的缝，几乎看不见！
虽说那缝一闪就没了，玉佩很快恢复了原样，但那瞬间的感觉绝不会错！
断尘剑……刚才扛住了没法想象的巨大压力和冲击！
甚至连本体都受了牵连！
璃儿她……
凌绝尘的心脏像是被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差点喘不上气。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不稳，骇人的剑意隐隐约约的，好像随时要失控炸开！
“凌绝尘！”墨云铮看出他不对劲，也顾不上那点别扭了，大步冲上前，下意识就想抓他的胳膊，“你冷静点！”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凌绝尘时，凌绝尘却猛地后退半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眼里红血丝都冒出来了，扫了墨云铮一眼，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还带着点受伤野兽似的警惕，谁都不让靠近。
墨云铮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头跟被那眼神扎了一下似的，闷闷地疼。
他抿了抿唇，慢慢把手收回来，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更多的还是急：“……好歹说句话啊！到底咋了？是不是璃光师侄她……”
凌绝尘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拼命压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和失控的剑意。
他知道刚才的反应伤了墨云铮，可他这会儿没法解释，那种通过本命交修感应到的、从断尘剑传来的剧烈冲击和危险，让他心都乱了。
他从没这么后悔让璃光进古境。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红退了些，可还是冷得吓人。
他没看墨云铮，目光转向萧翊，声音哑得跟冰碴子摩擦似的：“萧师弟，传讯……咋样了？”
萧翊也被刚才凌绝尘那下爆发惊到了，连忙道：“有两位朋友回了信，他们正设法推算古境空间的最新动静，只是得等些时间……”
凌绝尘没再说话，重新看向窗外古境的方向，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死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墨云铮看着他紧绷的侧影和那只紧握的、骨节发白的手，桃花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最后只烦躁地“啧”了一声，重新靠回墙上，也沉默地望着窗外。
静室里的空气，好像比万年玄冰还冷，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