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的能量如同被套上了法则的缰绳，虽依旧奔腾咆哮，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不再无序失控，被强行导回了正确的运行轨迹。林枫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刻骨铭心的剧痛，身体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如同溪流般浸透重衫，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北斗学宫……”烛阴虚幻的身影悬浮在鬼面漩涡之上，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的声音带着万载的沧桑与洞悉世事的沉重，目光仿佛穿透了鬼面，落在林枫迷茫而痛苦的脸上，“枫儿，它非是简单的象牙塔，亦非纯粹的罪恶深渊。它是人族气运所系，是万载传承的灯塔，是抵御域外之敌最坚实的堡垒！其根须深扎星域灵脉，其枝叶覆盖万宗王朝！在那里，天赋与实力，便是叩开真正力量之门的钥匙，是撬动命运乾坤的杠杆！”
烛阴虚幻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能穿透人心的明镜：
“然学宫之内，龙蛇混杂，光暗交织！有超然物外、问道长生的隐者；有心系苍生、守护传承的砥柱；亦有…被幽冥蛊惑、被权欲蒙心、甚至本身就是‘归墟’计划推手的毒蛇！算计你、视你为工具的，是藏匿于光明之下的阴影！但北斗学宫本身，承载着人族薪火，是此界不可或缺的支柱！你此去，如入龙潭虎穴，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切记…明辨敌友，莫让滔天恨意遮蔽你的双眼，吞噬你的本心！亦…莫因一隅之黑暗，便否定了整片星穹的璀璨！你的路，在脚下，在心间，不在他人算计之中！”
这振聋发聩的话语，如同九天清泉，浇灭了林枫心中因极端愤怒与悲恸而燃起的毁灭之火。他眼中的迷茫痛苦渐渐沉淀，化作一种冰冷的、如同淬火万次的寒铁般的清醒。是的，仇要报，债要偿，身世要查明，母亲要救赎！但若被仇恨彻底吞噬，迷失自我，与那些幽冥爪牙、与“归墟”的操盘手又有何异？他不能辜负烛阴爷爷以生命为代价为他铺就的道路！
“枫儿…谨记爷爷教诲！”林枫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对着鬼面上那虚幻的身影深深一拜，额头重重触在冰冷的剑骸之上。
烛阴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而释然的笑容，残魂的光点开始加速消散，变得愈发透明，几乎要与空气融为一体：“好…好…如此…老夫…便真的…可以放心了……”
“爷爷！”林枫心中大恸，伸手欲挽留那即将彻散的光影。
“不必悲伤…薪火相传…本就是…宿命……”烛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连同那虚幻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流萤般的土黄色光尘，融入了无相鬼面那两个深邃的漩涡之中，仿佛回归了面具的本源。面具的光芒也随之收敛，恢复了古朴暗沉的青铜色泽，只是那冰冷的触感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