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梆子敲过三更，林羽指间的狼毫在地图上洇出墨团。补给线的朱砂标记突然被夜风掀起的烛火舔了一下，恍如血痕蔓延。他猛地攥紧笔杆，指节泛白——方才派去传令的亲卫还没回来，空气里的血腥气似乎已顺着风缝钻进帐内。
“将军！”
帐帘被撞开的瞬间，亲卫甲胄上的血珠甩在青砖地，溅起细碎的红雾。“黑风口粮队遇袭！对方穿玄甲、佩鬼面，刀上淬了青磷火，弟兄们的甲胄一砍就燃！”
林羽反手抽出壁上的虎头枪，枪缨扫过烛台，火星溅在他眼底：“多少人？”
“看不清！漫山遍野都是黑影，赵校尉举着盾牌护粮车，胳膊被劈得见骨，还在喊‘死也不能让粮车动半步’！”
“备马！”林羽的吼声撞在帐壁上，震落了半盏油灯。
铁甲铿锵着裹住他的肩背，跨上战马时，枪尖已映出熹微晨光。身后三百精骑如一道铁流，马蹄踏碎晨露，朝着黑风口的方向狂奔。风灌进头盔，林羽喉间发紧——那支粮队拉着越冬的三万石米，是义军命脉，断了粮，不出十日便会不战自溃。
转过鹰嘴崖，腥风突然裹着哭喊声砸过来。林羽勒马远眺，只见粮车围成的圆阵已被撕开缺口，玄甲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往里冲，鬼面后喷吐的白气混着血沫，刀上的青磷火舔过粮袋，腾起绿幽幽的焰光。
“赵勇！”林羽怒吼着挺枪跃马，枪尖在空中划出银弧，将一名玄甲人挑飞三丈，尸体撞在崖壁上爆出绿火。
“将军来了！”圆阵里爆发出震天嘶吼。赵校尉浑身是火，竟用断臂夹着长刀砍翻两人，断口处的血在火里蒸腾成雾。
林羽的枪阵如锥子扎进敌群，虎头枪卷起腥风，每一次挺刺都从鬼面缝隙里挑出红雨。玄甲人却像不怕死的蝗虫，倒下一排又涌来一层，有人竟抱着炸药包往粮车底下钻。
“射火箭！”林羽枪尖点向崖顶，埋伏在那里的弓弩手早按捺不住，火箭如密雨穿空，玄甲人的阵型顿时被火海撕开。
激战至辰时，崖下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最后一名玄甲人被林羽钉在岩壁上，鬼面脱落，露出张被青磷灼烂的脸，喉咙里嗬嗬作响：“李帅说了……断你粮道，饿死你们这群……”
枪尖猛地旋拧，林羽的声音冷得像崖间冰棱：“回去告诉李肃，下次来劫粮，带够棺材。”
清理战场时，赵校尉抱着最后一袋没被烧透的米，断臂用布条草草捆着，血浸透了三层麻布。“将军，保住了……还剩七成……”
林羽拍他后背的手微微颤抖，晨光里，粮车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味漫山弥漫。他突然抬头望向黑风口深处，那里的云层正翻涌如墨——李肃敢在此时动粮队，绝非孤注一掷，恐怕主战场已另有动作。
“传我令！”林羽的枪尖指向东方，“留五十人护粮回营，其余随我驰援鹿角关！”
战马再次嘶鸣，铁流般的骑兵踏过未熄的余烬，枪缨上的血迹被晨风扯成细碎的红丝。林羽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厮杀，在更远的烽烟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