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线被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橘红色,那是初升的恒星试图穿透厚重辐射云层的徒劳努力。三人沉默地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枯骨荒原”上,脚下是松软硌脚的沙砾和偶尔裸露的、呈现不祥黑色的岩层。风依旧冰冷,卷起的沙尘带着细微的放射性,拍打在破损的防护服上,发出持续的沙沙声。
他们如同三个游魂,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飘荡。饥饿、干渴、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和体力。水壶早已见底,压缩口粮也只剩下最后几块,需要小心翼翼地分成小份,勉强维持生命所需。
“希望”核心的恢复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只能提供最基础的生命维持和微弱的环境感知。陆岩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对抗身体的本能需求,以及警惕周围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荒原并非死地。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变异生物潜伏在阴影之中。他们远远地避开了一群正在啃食一具不知名巨兽骨架的、如同鬣狗般但体型更大的生物;也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一片生长着妖艳紫色花朵、散发着致幻孢子的区域。
夜莺的状态依旧不稳定,她时而沉默得可怕,时而又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过度紧张,险些走火。她的精神显然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鹰眼”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照看她,这进一步拖慢了队伍的速度和消耗了他的心神。
第二天下午,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巨石后短暂休息。夜莺蜷缩着,很快就因极度疲惫而昏睡过去。
“鹰眼”拿出最后半块压缩口粮,掰成两半,将稍大的一块递给陆岩。
陆岩摇了摇头:“你吃吧,你需要保持体力警戒。”他知道“鹰眼”承担的压力最大。
“鹰眼”没有坚持,默默地将那一小块食物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仿佛在咀嚼着这片土地的苦涩。“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撑不到‘锈镇’。”他的声音干涩。
陆岩何尝不知。他的嘴唇因为干渴而开裂,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希望的迹象,但除了令人压抑的灰色,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沉寂的《星灵导览》印记,突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并非指向“火种路径”,而是指向了他们前进方向的左侧,一片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的沙丘地带。
一种模糊的、关于“地下水源”和“微弱生命信号”的感应,传递过来。
是《星灵导览》在吸收了“星枢”部分信息后,对环境的感知能力提升了?还是这印记本身在绝境中激发出的某种指引?
陆岩无法确定,但这几乎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看似不靠谱的希望。
“左边。”陆岩挣扎着站起身,指向那片沙丘,“那边……可能有水。”
“鹰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紧锁:“你确定?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直觉。”陆岩无法解释太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鹰眼”看着陆岩那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昏睡的夜莺和空空如也的水壶,猛地一咬牙:“信你一次!”
他叫醒夜莺,三人改变方向,向着那片沙丘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都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当他们终于爬上沙丘顶部时,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几乎绝望的三人,瞳孔猛地收缩!
沙丘背后,并非想象中的绿洲,而是一个……小型的、由废旧车辆、金属板和帆布搭建起来的、如同乞丐窝棚般的简陋营地!
营地中央,有一个用破烂铁皮围起来的小小水洼,水色浑浊,但确实是水!更令人震惊的是,营地边缘,竟然还有一小片被精心照料着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几株扭曲的、但确实是绿色的植物!
而在营地旁,一个穿着破烂袍子、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老者,正蹲在地上,用一根骨棒,小心翼翼地搅动着一个小瓦罐里冒着热气的、散发着难以形容气味的糊状物。
听到动静,老者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在厚重皱纹中显得异常清澈明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突然出现的、如同乞丐般狼狈的不速之客。
在这片被称为“枯骨荒原”的死亡地带,竟然存在着一个……隐居者?
希望,往往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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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