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魏东脸色涨红：“斯年，我们大人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当年不是你母亲，我早就...”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但是卫强真的等不了了，斯年，算爸，求你 。”成魏东瞬间苍老了十岁，一直挺直的背也驼了。
成魏东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抹眼泪：“卫强查出了肾病，大夫说要换肾才能活。”
“可这病哪是那么好治的？我们跑遍了各省城的大医院，都说找不到配型的肾源。后来有个老医生说，亲属配型的成功率最高，我和你张阿姨都失败了，我就想着…想着你是他哥，说不定能配上。”
成斯年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几年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人，现在对自己这么卑躬屈膝 ，低声下气就是为了他的私生子。
可笑至极！
成魏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上前想拉他的手，被成斯年嫌恶地避开了。
他也不生气，接着说：“医生说了，只要配型成功，卫强就有救了。斯年啊，你身体好，就去做个体检，看看能不能配上？算爸求你了！”
宁露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一把拉过成斯年，这个时候医疗技术还不算成熟，换肾这样的手术，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他怎么敢？
成斯年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宁露露着成魏东怒目而视：“大叔，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换肾的技术有多不成熟？前阵子我听说，上次有个地方试着给人换肾，捐肾的人没下手术台就没了！”
“你是想让斯年去死吗？”
“就因为斯年是你儿子你就能不管他的死活？”
成魏东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那么严重吧？医生说…说会尽力的。”
“尽力？”宁露露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隔壁几家的窗帘都动了动，“尽力就是把我男人的命赌上？大叔，你没毛病吧？”
\"你摸着良心说说，当年你是怎么对斯年的？登报断绝关系，把他从成家赶出来，他在部队里受了多少苦，你问过一句吗？现在你为了你的宝贝私生子，就想来要他的命？”
成斯年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红着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宁露露，随后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
“我不会去的。”成斯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早就跟你断绝关系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成魏东急了，强压心里的怒火开口，“他是你弟弟啊！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你不救他，他就死定了！爸知道当年对不起你，可你就当看在爸一把年纪的份上，救救他吧！以后爸会补偿你的。”
“弟弟？补偿？”成斯年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悲凉，“成魏东，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死在手术台上，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提到老婆孩子，成魏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钱票你们拿着，”
“要是配不上，这钱也归你，要是配上了…爸和你张阿姨还有卫强，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宁露露一把抢过信封，狠狠摔在地上，纸币散了一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成魏东！你把我们斯年当什么了？卖肾的？五千块钱就想买一条命？我告诉你，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五百万，我们也不稀罕！”
“你这老登安的什么心？当年你把斯年赶出去，现在又来用这脏钱买他的命，你根本就不是人！”
成魏东的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卫强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他死！成斯年，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在这儿不起来！”说着，他真的就要往地上跪。
成斯年一把扶住他，力道大得让成魏东疼得皱起了眉。
“你别来这套。”成斯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失望到了极点，“当年你登报断绝关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你为了那母子俩，能把我赶出家门，能不顾我的死活，现在又来装可怜？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知道你恨我。”成魏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哀求，“可卫强他还年轻，你就当积德行善，救救他吧。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积德行善？”成斯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成魏东，你不配跟我说积德行善。”
“你要是真为那个私生子好，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做出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你…你真的不救？”成魏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可是你爸啊！卫强可是你亲弟弟！”
“我爸？”成斯年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爸在我妈去世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从你登报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那些亲情也都散了。”
宁露露上前一步，挡在成斯年身前，冷冷地说：“大叔，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赶紧走吧，不然我就去找军区保卫科的人了。”
成魏东看着成斯年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宁露露冰冷的脸，知道再求下去也没用。
他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狠狠地瞪了成斯年一眼：“好，好你个成斯年！你不救卫强，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成斯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直到那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家属院的拐角，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门框上。
宁露露急忙扶住他，心疼地说：“斯年，那种人不值得。”
成斯年握住宁露露的手，指腹冰凉。
他看着地上散落的几片菜叶，想起刚才成魏东的话，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不是不难过，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小时候也期盼过，但如今他为了那个私生子，竟然想让他用命去换，这让他彻底心灰意冷。
“媳妇，”成斯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跟他断绝关系，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了？”
宁露露摇了摇头，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湿润：“我只觉得你太傻，早就该跟他断得干干净净。”
“你看看他今天说的话，做的事，哪有一点当爹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儿子，只把你当成救他宝贝私生子的工具。”
“我就是想不通，”成斯年喃喃自语，“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他爱的人生的？”
“跟你没关系，是他眼瞎。”宁露露把他拉进屋里，关上门，“斯年，你还有我，有孩子。”宁露露将成斯年揽在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成斯年点了点头，靠在宁露露怀里，感受着手下还未成型的胚胎，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