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红夜喉咙一松，呼吸重新顺畅。她盯着吴晨曦，握枪的手没放下来，但也没再往前走。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像是某种看不见的时间之弦曾被拨动，余音未散。
林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又抬头看吴晨曦：“你这招……还能对别人用？”
“不能。”吴晨曦摇头，“只有一次机会。沙盘刚解锁的权限，试完就耗光了。”
顾清寒蹲在地上，手指还在金属板上。震动依旧，二十秒一次，规律得像心跳。每一次波动传来，平台都会微微震颤，如同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
“所以你现在能看见未来？”陈晓琳问，左眼微微发烫，但她没去捂。她知道，有些代价必须承受。
“不是未来。”吴晨曦闭眼，识海里沙盘缓缓转动，“是可能性。三日内会发生的事，我能推三条线。再多，脑子撑不住。”
吴浩站在她旁边，右臂缠着的布条已经黑了一片。血与冰混合凝结，形成暗紫色的硬壳。他盯着沙盘投影在空中的虚影，没说话，只是悄悄将左手按在妹妹肩头，输送一丝寒气助她镇定心神。
“那你推一个。”林逸坐下来，把九柄剑插在身侧，“我一个人下去会怎样？”
吴晨曦睁开眼，看了他两秒，然后抬手一划。沙盘画面切换，一条红线延伸出去——林逸独自跃下通道，落地瞬间，地面裂开，机械触手缠住他的脚踝，拖入深处。画面定格在他被拉进黑暗的最后一刻。
“死了？”林逸挑眉。
“不知道。”吴晨曦收回手，“推演只到消失为止。后面看不见。”
“那换一个。”顾清寒开口，“我用寒气炸开地面呢？”
沙盘再次闪动。这次画面里，她一掌拍下，冰层蔓延，金属板炸裂。但裂缝刚开，四周储存格里的机械守卫集体睁眼，炮口充能，蓝光连成一片。下一秒，无数光束落下，平台崩塌，所有人坠入深渊。
“连环触发。”吴浩低声道，“它们等的就是破坏行为。”
“第三个选项。”吴晨曦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起，顺着震源，在震动间隙下去。”
沙盘第三次投射。这一次，众人贴地前行，趁着震动停顿的零点三秒钻入通道。画面继续推进——他们穿过一段狭窄管道，抵达下方腔室，那里有一块悬浮的晶体，散发着柔和蓝光。
“本源结晶？”陈晓琳眯眼。
“应该是。”吴晨曦点头，“而且……没人守。”
“太假了。”宁红夜冷笑，“前面拿八具机器试水，后面核心就放个空房间？”
“不假。”吴晨曦盯着画面，“因为主控系统还没完成推演。它现在只知道我们存在，但不确定我们会怎么动。只要我们不在它预测范围内，就能抢在它反应过来前拿到东西。”
“前提是它真没防备。”吴浩看着妹妹，“你确定这图不是它故意放出来的？”
吴晨曦沉默几秒：“不能百分百。但沙盘检测到那段通道的能量读数异常低，不像有埋伏。而且……玄冰宝石刚才吸收了爆炸能量，现在很热。”
她说着，伸手按在因果巨剑的剑柄上。原本几乎融化的宝石，此刻蓝光稳定，表面光滑如初，甚至比之前更透亮。
“它复原了？”林逸凑近，“刚才不是快化了吗？”
“因为它找到了能量源。”吴晨曦轻声说，“那些机械爆炸时释放的残余灵流，被它吸进去了。就像……充电。”
“所以它现在更强了？”顾清寒问。
“不一定。”吴晨曦摇头，“但它让沙盘运转更稳了。刚才那次推演，我没用吴浩的寒气也能压住波动。”
吴浩皱眉：“别硬撑。你脸色很差。”
吴晨曦没答话，只是盘膝坐下，把剑横在腿上。沙盘浮起，开始缓慢旋转。她闭眼，指尖轻触剑柄，引导识海中的数据流动。
一秒，两秒……
突然，她手指一抖，指尖结出一层薄霜。
“怎么了？”陈晓琳立刻察觉。
“没事。”吴晨曦咬牙，“第一次推演有点冲，缓一下就好。”
“你刚才不是说能推三次？”宁红夜盯着她，“现在一次就成这样，后面怎么办？”
“第二次我来验证。”吴晨曦睁开眼，“你们配合我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
“让两种能量同时作用在平台上。”她指着地面发光纹路，“陈晓琳用火，宁红夜用咒文，交汇点如果和沙盘标记重合，说明推演可信。”
陈晓琳看向宁红夜。宁红夜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指挥官了？”
“你可以不信。”吴晨曦平静地说，“但刚才你走不出十步，是因为你的行动已经被预判。如果我们不按它的节奏走，接下来每一步都会卡死。”
宁红夜盯着她，良久，终于抬手，血色咒文从枪尖溢出，缠上手腕。
陈晓琳点头，眉心红权一闪，一道火焰从指尖窜出，贴着地面爬行。
两股能量在平台中央相遇，火焰与血纹交织，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就在交汇瞬间，地面某处浮现半透明阶梯虚影，只有三秒，随即消失。
吴晨曦立刻调出沙盘剖面图。虚影位置，和她推演中标记的通道入口完全一致。
“信了？”她问。
宁红夜没说话，但枪尖垂了下来。
“还剩最后一次推演。”吴晨曦深吸一口气，“我要看机械首领什么时候醒来。”
“你疯了？”林逸皱眉，“刚才一次就够你受的，再来一次？”
“必须看。”她盯着沙盘，“不然我们下去的时候，它突然复活，全得交代在这。”
吴浩伸手按住她肩膀：“让我来。”
“不行。”吴晨曦摇头，“只有我的剑和沙盘共鸣，你进不去识海。”
“那就等下一波震动再下。”顾清寒说，“没必要拼这个时间。”
“晚一天，它就多算一天。”吴晨曦声音变低，“我已经看到两条死路了。我不想再看第三条。”
她说完，闭上眼，第三次启动推演。
沙盘急速旋转，画面闪动——
残骸堆中，一具机械守卫的核心突然亮起，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它们缓缓站起，排列成阵。中央一台从未见过的巨型机械睁开双眼，胸口镶嵌着一块黑色晶体，正对着上方平台。
时间标记：第三日黎明。
与此同时，沙盘自动标注出通道封板的规律——每逢整点，震动会减弱0.8秒，正是突破的最佳时机。
吴晨曦猛地睁开眼，一口冷气卡在喉咙里。她整个人晃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冰珠，呼吸变得急促。
“看到了？”吴浩扶住她。
“嗯……”她声音很轻，“第三天早上，它会醒。我们还有两天。”
“具体多久？”
“四十七小时。”她抬起手，指向平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接缝，“那里，整点时震动最弱。我们可以从那儿切进去。”
林逸立刻起身，走过去蹲下摸那条缝。金属表面光滑，但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错位感。
“确实不一样。”他说，“平时震动是横向的，这里有点上下浮动。”
顾清寒也走过去，手掌贴地。几秒后，她点头：“频率变了。像是内部有活塞在调整压力。”
“那就等下一个整点。”吴浩站直身体，“先休整。吴晨曦需要恢复。”
吴晨曦没动，仍坐在原地，手紧紧握着剑柄。玄冰宝石蓝光流转，映在她脸上。
“沙盘……好像还不止这些。”她忽然说。
“什么意思？”
“刚才推演结束时，它自动跳了个画面。”她闭眼回忆，“地下深处，有个和本源结晶一模一样的东西，但颜色是黑的。”
“复制体？”
“不像。”她摇头，“更像是……源头。”
没人说话。
陈晓琳低头看自己的手，火焰在指尖跳了一下，又灭了。
宁红夜靠在枪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吴晨曦身上：“你刚才说，沙盘现在能推三日因果链？”
“对。”
“那你能推我吗？”她突然问，“我三天后会做什么？”
吴晨曦抬头看她：“你想知道？”
“试试。”宁红夜冷笑，“看看我是不是也逃不出它的安排。”
吴晨曦没回答，只是抬手，再次划动沙盘。
画面浮现——
宁红夜站在黑色晶体前，手中长枪刺穿一名机械守卫的胸膛。但她没有拔出，而是将枪留在里面，转身走向晶体，伸手触碰。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黑光吞没。
画面戛然而止。
吴晨曦猛地收回手，脸色瞬间发白。
宁红夜盯着她：“那是什么？”
吴晨曦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林逸突然喊了一声：“整点到了！”
所有人转头。
平台边缘那道缝隙，震动明显减弱。金属板微微下沉，露出一道不到一指宽的缺口。
吴浩抽出冰魄剑，剑尖抵住缝隙。
“准备进去。”他说。
吴晨曦撑着剑柄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是站住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沙盘。
投影中，那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正缓缓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