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廖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师叔在把宣寒津第一次带回玄光宗的场景——
粉雕玉琢的孩子背着手躲在他师尊的衣袍后，眉心那一点红更衬得小小的宣寒津像个小仙童似的。
那时候的姬廖恒也没多大，张嘴就是夸赞宣寒津的外貌。
没想到这个小仙童当时就毛了，一如此刻模样，将脸扭到一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姬廖恒。
宗门大比结束后，飞上冷屏山巅的掌门大人望着这眼熟的一幕失笑了。
“寒津。”姬廖恒柔声的喊道，“我把一归带过来了，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跟在掌门师兄后面的顾一归：“？？？”
你也没说要道歉啊？他顾一归就是倒立爬玄光宗五圈，他都不会向宣寒津道……
顾一归心里的话还没想完，又听到姬廖恒说道：“寒津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让一归绕着宗门倒立爬六圈可以吗？”
顾一归：“……”
“对不起。”向来嘴硬的崇阳剑尊飞快的对宣寒津喊了一句。
开玩笑，上次他把玄光宗的药田给炸了也就被罚了三圈。
如果因为招惹了宣寒津而被责罚六圈，那也太丢脸了。
姬廖恒要是知道顾一归这么想，一定要罚他爬九圈。
这个傻子师弟在外出后飞回宗门的时候落错了地方，导致万药阁的长老现在看到他就吹胡子瞪眼的。
今天顾一归能顺利把程旭和薛悦送进万药阁，也是托了那位长老外出寻药的福。
至于顾一归惹怒宣寒津的事……其实还挺少见的。
姬廖恒的这位寒津师弟是个标准的冰美人，哪怕有个上蹿下跳的师弟经常跟他大呼小叫，他也是默默看着对方闹，不怎么理会顾一归。
顶多有时候被闹烦了，他会开口冷言几句。
这次宣寒津明显是被顾一归气到了，连姬廖恒都不想理会了。
“唉……”姬廖恒走上前去，掰过了扭头靠在椅子上的宣寒津肩膀。
然后他就看到了寒津剑尊的睡颜。
姬廖恒：“……”
合着他脑补了一大堆即将爆发的矛盾，都是自己想多了？
梗着脖子，在偷偷垫脚的顾一归：“……”
合着他屈辱的道歉声都没惊醒宣寒津这个王八蛋？？？！
“嗯？”
姬廖恒这一动，宣寒津当然要醒过来了。
他仰头睁开眼睛，被烛火的光一刺又眯了起来。
如云的长发堆在脑后，宣寒津抬手用掌心揉了揉自己的眼眸，蹭的他眉心的红点越发艳丽。
别说顾一归，就连姬廖恒都没见过宣寒津这副模样。
他俩都看呆了。
一个叹息幸好宣寒津修的是无情道不怎么出门，否则得迷倒多少人啊。
一个可惜宣寒津明明有这么出众的皮相，却是个不近人情的呆子。
但是他俩都不敢议论任何关于宣寒津容貌方面的事。
缘由是这个家伙唯二两次的暴走都是因为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过来调戏他。
“掌门师兄。”终于缓过劲的宣寒津放下自己的手，他站起来对上姬廖恒，“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我来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廖恒掌门面色不改的将宣寒津又摁回了椅子上，“你坐你的。”
“无碍，我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宣寒津将垂下来的发丝捋到脑后，他的余光瞥到了像个木桩似的顾一归。
宣寒津愣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转回到姬廖恒的身上。
被无视了的顾一归上前一步：“关于程旭的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不要再为难那个孩子了！”
听到这话，姬廖恒心说要完，他刚想转头呵斥顾一归，就被宣寒津拉住了胳膊。
面若寒霜的美人抬起眸子，看向顾一归的眼神冰冷又仿佛淬着毒刺：“真是可笑。”
“我宣寒津自认从未苛待过程旭，你左一句右一句指责我不会教导他。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插手想要这个徒弟，那就由掌门师兄作证，你拿去便是！”
顾一归被他一冲，噎住了似的半天不知道回什么。
可是宣寒津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红润的唇中吐露的是对自己师弟的谴责：“程旭喜欢你的剑法，我也无力继续教导这样一位徒弟，你们自便吧。”
姬廖恒头疼的拍拍情绪不太稳定的宣寒津，他真的佩服顾一归这个臭小子了。
能把修无情道的人气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顾一归没说话，他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姬廖恒。
他是想把程旭要回来，可这样对他们三个人的名声都不好，而且程旭那个孩子自己也不愿意……
所以他只是不忍那么努力的孩子被埋没了天赋，才偷偷教对方剑法。
今天被宣寒津当众指责，他惊觉自己的确不是个当师尊的料。
“寒津，你消消气。”姬廖恒心说难怪外人说他是玄光宗的老妈子，这事搞得……要是处理不好这两位师兄弟以后都别见面了。
“一归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个没头脑的热心肠。”姬廖恒拂着宣寒津的后背，“他喜爱程旭这个小师侄也情有可原，那孩子很上进，为了不辱没你的名声，我都看到过很多次他深夜在山下修炼阵法。”
说着说着，姬廖恒发现宣寒津低着头有些不对劲，他探手掰过对方的下巴，强硬的迫使宣寒津张开了嘴。
只见那整洁的牙齿与柔软的舌头都被血色覆盖了。
宣寒津将喉咙里涌出的血又生生咽了回去。
“寒津！”
姬廖恒大惊，连忙扣住宣寒津想要闭上的嘴：“快把污血吐出来！”
宣寒津眉头紧锁，痛苦的试图挣扎开姬廖恒控制他的手。
晃动间，血色从他的唇角流入他的衣领。
顾一归后退几步：“我去接老医仙过来！！”
他刚转身，就撞到了躲在门外的程旭。
这个少年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谈话，正咬着唇在偷偷的哭泣。
“程旭，快进去帮你掌门师伯！”顾一归把他推进屋内，自己御剑飞了出去。
等程旭跌跌撞撞的走到宣寒津的椅子前，就看到自己的师尊垂着眸子呕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