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回到那条指向“地缝”裂谷的路径上,站在本应有下一处标记的地方,沉默良久。
按理说,库房绝不可能在此放弃。他既已决定寻找,就一定会沿着这个方向,朝着“地缝”裂谷一路搜寻下去。
可如今线索却在这里断了。
唯一的解释是——库房的搜寻,遭遇了某种突如其来的意外,被迫戛然而止。
阳势果断从预想中第三个沙坑的位置折返,向着第二个沙坑的方向搜寻。他推测,库房遭遇意外,最可能就发生在这两点之间的路线上。
他收敛心神,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沉稳。目光如炬,不放过沙面上任何一点异状,同时暗中运转起微弱的滑肉通玄劲,将一缕缕极细微的灵力如同触须般缓缓灌输进脚下黄沙之中,向下探知。
如此屏息凝神地探查了一刻钟,灵力触须终于传来一丝异样反馈——在他感知范围的边缘,黄沙之下约丈许深处,有一小块区域残留着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沙土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
阳势精神一振,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拂开表层浮沙,向下挖掘。不多时,一片颜色略深、触感略显板结的沙地显露出来。他将手掌轻轻覆于其上,闭目凝神,细细感应。
是毒素的残留!而且这股毒性颇为诡异阴损,并非均匀分布。这片区域边缘的毒素痕迹较重,中心区域反而淡薄许多,甚至像是……中间缺了一块,仿佛原本存在于那里的、携带着核心毒素的源头被整个取走了。
“库房就是在这里被袭击的。”阳势心中已然明了,“他被这荒漠中某种生灵的剧毒放倒,肢体瘫痪。但袭击者并未当场吞噬他,而是将他……带走了。”
他站起身,举目四望。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一直蔓延到天际线,空茫得令人心窒。
库房,被带去了何方?
阳势立于茫茫沙海之中,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四方天际线。
偏厉密林?地缝裂谷?臂臑方向?他逐一排除。臂臑那边的地理他颇为熟悉,虽是小国林立,却并无能悄无声息制服神通二重修士的存在——即便库房只剩半截残躯,实力大打折扣,也绝非寻常生灵能够轻易拿下。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来时的方向——大符。
“库房极有可能是在搜寻我的路上,被某种东西毒倒,并掳去了大符的方向了。”这个推断如冰冷的楔子,钉入他的心头。
既已确定方向,阳势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沿着原路疾驰而回。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将火眼金睛催发到极致,灿金色的辉光在眸底流转,视线穿透表层浮沙,直抵深处。
果然,疾掠不出十里,他便捕捉到一团极淡却异常活跃的灵元,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厚厚的黄沙之下穿梭!其行迹极为隐蔽,若非火眼金睛能洞察能量本质,单凭肉眼,只会当作是被风吹动的流沙,绝难察觉异常。
“就是它!”阳势心头一凛,速度骤然爆发,如鹰隼扑击,朝着那沙下灵元疾追而去。库房遭遇的袭击,九成与此等诡谲生灵脱不开干系!
阳势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追上那沙下潜行的灵元,二话不说,一招凌厉的“滚地雷”直贯黄沙之下!
轰!
沙浪炸开,一道巨大的身影如被炸出水面的鱼,浑身裹挟着闪烁不定的电光,狼狈不堪地翻出了沙面,瘫在沙地上不住地颤抖。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体型硕大无比的沙蝎。它甲壳坚硬,但此刻口器开合间已不受控制,晕晕乎乎地流淌出浑浊黏液,那根令人胆寒的巨大尾钩也软软垂落,滴下墨绿色的毒液,将身下黄沙腐蚀出滋滋轻响,冒起缕缕刺鼻青烟。
沙蝎被阳势这一记重手电得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微微颤动节肢。阳势紧盯着它,眉头却锁得更深——他本指望从这畜生身上找到库房下落的线索,可眼前这情形却让他犯了难。
这沙蝎看样子灵智未开,绝无可能口吐人言;虽说以其体型和实力推断,或许有几分懵懂灵性,可他阳势对蝎语一窍不通,更别提什么“蝎后语”了。至于修魂境高手才能施展的搜魂索忆之法,他修为未至,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一时间,一人一蝎,在这无垠荒漠上僵持下来,阳势面对这无法交流的俘虏,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阳势盯着瘫软的沙蝎,心念电转。眼下无法沟通,搜魂又无门,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将这畜生当作“诱饵”,拖着它在荒漠中行走,看看能否引出它的同族,顺藤摸瓜找到巢穴所在。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抬手又是一记“滚地雷”,电光没入沙蝎甲壳,将其彻底击晕。阳势这才缓步上前,准备先卸掉它最危险的毒钩。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根狰狞尾钩的刹那,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本能,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噌!”
他身形如遭电掣,以比前进时更快数倍的速度向后暴退!
几乎就在他后退的同一瞬间,“嗤”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雾,竟从沙蝎尾部那看似瘫软的毒囊中猛烈喷出,瞬间笼罩了它周身数尺的范围,毒雾翻涌,连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阳势一连几个纵跃,迅速拉开距离,并敏捷地绕到上风处,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团逐渐被风吹散的毒雾。他目光再次落回沙蝎身上,确认它依旧一动不动,确实已深度昏迷。
“好阴险的畜生!”阳势暗惊。这沙蝎竟能在晕死、意识全无的状态下,凭借身体本能或某种预设的机制,发出如此致命的最后一击!
至此,他心中豁然开朗。库房多半也是着了此道——以库房神通二重的修为,即便重伤残躯,也绝不该连半点搏斗痕迹都未曾留下。唯有这种防不胜防的阴招,才能解释他为何会悄无声息地中招被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