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栎社国际机场）
一架从广州飞来的湾流G650平稳降落在跑道上。周志远在阿力等六名身着统一黑色马甲、白衬衫、系着领带，神情冷峻的保镖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下舷梯。早已等候在专属停机坪的车队立刻迎了上去。
几乎就在周志远踏上宁波土地的同时，另一架从北京飞来的航班也悄然抵达。秦浩带着两名身着剪裁合体、风格相对休闲的深色西装，看起来更像是高级助理而非传统保镖的随从，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两位老战友，在机场贵宾通道入口处相遇。
“秦浩！”
“志远兄！”
两双有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周志远用力拍了拍秦浩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位大佬身后风格迥异的保镖团队也微微颔首致意，随即默契地散开，形成一道无形的警戒圈。
“走，车上聊。”周志远揽着秦浩的肩膀，走向他那辆加长的防弹迈巴赫。
车队驶出机场，融入宁波的车流。车内空间宽敞静谧，与外界隔绝。
“怎么样，晓玲她身体还好吧？”周志远关切地问道。
“好着呢！”秦浩笑道，语气带着几分家常的无奈，“就是我们家那个宝贝女儿，到现在也不正经找个男朋友，把她妈给急的，天天跟她较劲。儿子在国外，还算省心吧。我也不指望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能把我们老秦家这份基业安安稳稳地守住，我就心满意足喽。”他顿了顿，看着周志远，“不能跟你家小健、小蓓他们比啊，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
周志远摆了摆手：“孩子们的路，让他们自己走。现在不说这个。”他神色一正，“宁波这边，王振涛这块骨头，看来是不好啃。”
秦浩点点头，收敛了笑容：“来之前，我又托关系仔细查了查这个王振涛。这家伙，爬得挺快，背后确实有人。不过，他屁股底下，肯定不干净。王建军找他办事，不可能空口白牙，必然有利益输送。”
“这是自然。”周志远眼神锐利，“只是这利益输送的方式，恐怕会很隐蔽，短时间内很难抓到把柄。”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秦浩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志远兄，我在宁波，还有个老关系，分量不轻，跟省里某些领导都能说上话。以他的名义，把王振涛‘请’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谈一次。探探他的底，也看看他到底有多硬的后台。”
周志远沉吟片刻：“好！就按你说的办。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帮王建军堵我们的路……”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对不起了。他王振涛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滴水不漏。王建军能给他的，我们就能查出来！到时候，证据往该送的地方一送，就看是他上面的关系网硬，还是党纪国法硬！”
秦浩会意地点头：“我明白。只要找到突破口，把他从这个关键位置上挪开，宁波的困局自然就解了。我这就联系那位老朋友安排。”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变得热络而尊重：“老领导，是我，秦浩啊……对对对，我到宁波了。有件棘手的事，想请您帮个忙……是关于规划委王振涛主任的……对，启航集团的项目……想请您组个局，约王主任出来坐坐，有些误会当面澄清一下……好好好，太感谢您了！地点您定，我等您消息！”
挂了电话，秦浩对周志远比了个搞定的手势：“等着吧，很快就会有消息。”
周志远深吸一口气，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这座熟悉的城市，二十多年后再次归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旧日恩怨与新一轮博弈的气息。他知道，与王振涛的这次会面，将直接决定宁波这场战役的走向，甚至影响与王建军全面战争的局势。
（宁波，某隐秘的高端私人会所 “听潮阁”）
当晚，华灯初上。“听潮阁”临水而建，环境清幽雅致，保密性极好。
在一位颇有威望的本地退休老领导的牵线下，周志远和秦浩在顶层的包间里，见到了规划委主任王振涛。
王振涛约莫五十岁年纪，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警惕。他身边只带了一个秘书。
“王主任，久仰大名。”周志远率先起身，不卑不亢地伸出手。
“周董，秦总，二位才是声名远播啊。”王振涛笑着握手，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
众人落座，精致的菜肴和酒水陆续上来。那位退休老领导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明智地将话题引向了正题，随后便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周志远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和但带着压力：“王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启航集团‘海湾壹号’三期的复工审批，不知道卡在哪个环节？如果有什么不符合规定的地方，我们一定立刻整改。项目停工每一天，损失巨大，也影响本地的稳定和发展啊。”
王振涛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慢条斯理地说：“周董，您言重了。不是我们故意卡着，实在是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马虎。‘海湾壹号’项目之前出了那么大的安全事故，社会影响恶劣，我们必须对所有环节进行最严格的审查，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对人民群众负责嘛。”
秦浩在一旁笑了笑，接口道：“王主任尽职尽责，令人敬佩。不过，我听说住建局那边的审查似乎已经差不多了。怎么到了规划委这边，就变得这么……慎重了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考量？”
王振涛眼皮微微一跳，放下茶杯，正色道：“秦总，各部门有各部门的职责和流程。规划审批涉及城市长远发展，自然要更加严谨。有些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细节？”周志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盯着王振涛，“不知道王主任指的是哪些细节？不妨直说，我们也好配合。是规划设计有问题？还是土地性质？或者……是有什么人，给了王主任其他的‘指示’？”
王振涛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语气也冷了几分：“周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存在什么外人指示！”
“哦？是吗？”秦浩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上，屏幕是暗着的，但他这个动作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王主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宁波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和事，绕来绕去，总能找到点关联。比如，王主任和那位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的王建军先生，好像……私交不错？”
王振涛的呼吸明显一窒，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强作镇定：“秦总，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和王建军只是很多年前见过几面，早就没有来往了！请不要听信一些不实传言！”
“是不是传言，王主任心里最清楚。”周志远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想问王主任一句，这个复工审批，你到底批，还是不批？”
王振涛看着周志远那冰冷的目光，又瞥了一眼秦浩手边的平板电脑，额头微微见汗。他知道周志远和秦浩不是易与之辈，这次是有备而来。但他背后的人，以及王建军许诺的好处，也让他难以割舍。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周董，批不批，要看审查结果！符合规定，自然没问题！不符合，谁说也没用！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带着秘书匆匆离开了包间。
看着王振涛逃离的背影，周志远和秦浩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果决的神色。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秦浩冷哼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志远目光冰冷，“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阿力！”他沉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阿力立刻推门而入。
“启动第二套方案。”周志远命令道，“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给我查！重点查王振涛和他身边人的所有银行流水、境外账户、不动产，以及他和王建军之间任何可能的资金往来和利益输送！哪怕只有一丝蛛丝马迹，也给我挖出来！”
“是，远哥！”阿力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秦浩也拿出手机：“我在北京和这边也还有些关系，我会同步施加压力，双管齐下。”
周志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宁波三江口的璀璨夜景，眼神深邃。王振涛的选择，已经注定了他将成为这场商战中的一个牺牲品。接下来，就是看谁的动作更快，谁的证据更狠了。宁波的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