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主卧锁起来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僵了。我每天早上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回家。我几乎不和他们说话。我进门换鞋。然后径直走进次卧。我锁上房门。我在自己的小空间里吃饭。看书。玩手机。我尽量不和他们碰面。
我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有点分寸。不会再招惹我。可我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人的贪婪和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不会因为你的退让。就放过你。
这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我醒得很晚。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很高了。我伸了个懒腰。我慢吞吞地爬下床。我打开次卧的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我有点奇怪。平时这个时候。王秀兰应该在厨房做饭。小宝应该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玲玲应该在她的房间里玩手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我走到客厅。我看见我爸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地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王秀兰不在客厅。玲玲和小宝也不见踪影。
我没理他。我径直走到厨房。我想找点东西吃。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我昨天买的牛奶。面包。还有水果。全都不见了。
我皱起眉头。我转身走出厨房。我看着我爸说。冰箱里的东西呢。
我爸抬起头。他看了我一眼。他又低下头。他没说话。他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没再追问。我转身往阳台走去。我妈的遗物。有一部分放在阳台的储物柜里。那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她的一些首饰。还有一些老照片。
我走到阳台。我一眼就看见储物柜的门开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冲过去。我在一堆杂物里翻找。我没看见那个首饰盒。
我慌了。我赶紧跑回客厅。我抓住我爸的胳膊。我大声喊道。我妈的首饰盒呢。你看见我妈的首饰盒了吗。
我爸被我晃得身子一颤。他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他的眼神躲闪着。他说。我。我没看见。
我说。你骗人。储物柜的门开着。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乱了。不是你是谁。
我爸叹了口气。他说。是秀兰。她今天早上收拾阳台。她说。她说那些旧东西占地方。她就把它们都翻出来了。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我说。她凭什么动我妈的东西。那个首饰盒呢。
我爸说。她。她好像说。那个盒子破破烂烂的。没什么用。她就。她就扔了。
扔了。这两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眼前一黑。我差点晕过去。我扶住沙发。我才站稳身子。
那个首饰盒。是我妈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我外婆送给我妈的嫁妆。那个盒子虽然有点旧。但里面装着我妈的心血。装着我和我妈的回忆。那是我妈的念想。也是我的念想。
我红着眼睛。我看着我爸说。扔在哪里了。我去捡回来。
我爸说。我。我不知道。她好像是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了。
我二话不说。我转身就往门口跑。我换了鞋。我冲下楼。楼下有好几个垃圾桶。我一个一个地翻。垃圾桶里又脏又臭。苍蝇嗡嗡地飞。我顾不上这些。我只顾着翻找那个首饰盒。
我的手被垃圾桶里的玻璃碎片划破了。鲜血直流。我感觉不到疼。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到那个首饰盒。
我翻了一个又一个垃圾桶。我的身上沾满了污渍。我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脏东西。我找了很久。我终于在一个最脏的垃圾桶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盒子。
它被压在一堆烂菜叶和塑料袋下面。它的表面被弄脏了。盒子的锁扣也摔坏了。我心疼得不行。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我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渍。我抱着它。我蹲在垃圾桶旁边。我放声大哭。
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盒子。那是我妈的遗物。那是我对我妈最后的念想。
我哭了很久。我才慢慢停下来。我抱着首饰盒。我慢慢往楼上走。我的脚步很沉重。我的心里更沉重。
我走到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我打开门。我看见王秀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玲玲和小宝坐在她的旁边。他们正在吃水果。那些水果。是我昨天买的。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心里的火气更盛了。我走过去。我把首饰盒放在茶几上。我指着那个摔坏的锁扣。我看着王秀兰说。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
王秀兰看了一眼首饰盒。她撇了撇嘴说。你说那个破盒子啊。我收拾阳台的时候看见的。那么旧。那么脏。放在那里占地方。我就扔了。怎么了。
我说。那是我妈的遗物。那是我妈最重要的东西。你凭什么扔。
王秀兰冷笑一声说。遗物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破盒子吗。里面装的那些破铜烂铁。也值不了几个钱。早就该丢了。留着占地方。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王秀兰说。我怎么没良心了。我好心帮你收拾屋子。你还怪我。你这个人就是不识好歹。
玲玲也插嘴说。就是。一个破盒子而已。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我看着玲玲。我说。你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王秀兰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她说。你怎么跟我女儿说话呢。她哪里说错了。不就是一个破盒子吗。你至于这么凶吗。
我说。那不是破盒子。那是我妈的念想。你们不懂。你们也不会懂。
我爸走了过来。他看着我怀里的首饰盒。他叹了口气说。小晚。算了。扔了就扔了。别再闹了。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我说。你买的起吗。这个盒子是我妈的嫁妆。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你知道吗。
我爸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低着头。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看着王秀兰。我说。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你必须把我的东西恢复原样。
王秀兰说。我不道歉。我也不会恢复原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说。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从今天起。你们不许再碰我妈的任何东西。你们要是再敢动一下。我就跟你们拼命。
王秀兰说。你拼命。你以为我怕你吗。这房子有你爸的份。我们想动就动。
我说。这房子是我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要是再敢胡来。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王秀兰说。你赶啊。你有本事就赶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孝女。敢不敢把你爸赶出去。
我看着她嚣张的样子。看着我爸懦弱的样子。看着玲玲和小宝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蔓延开来。
我知道。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我也知道。我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我只会失去更多。
我抱起那个首饰盒。我转身走进次卧。我锁上房门。我坐在床上。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首饰都还在。只是沾了不少污渍。那些老照片也被弄脏了。
我拿出纸巾。我一点点地擦。我擦得很仔细。我擦着擦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看着照片里我妈温柔的笑容。我在心里说。妈。对不起。我没看好你的东西。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我一定会守住我们的家。
我把擦干净的首饰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我把首饰盒放在床头柜上。我看着它。我心里暗暗发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我妈的遗物。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霸占我的家。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下来。客厅里的电视声。嬉闹声。还有王秀兰的笑声。不停地传进我的耳朵里。那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我也知道。我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