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一男性格多少带点悲观，大概就是吃葡萄会从最小的开始吃，每一粒吃的都是剩下之中最小的那种人。
所以他今天只准备拍地下通道这一场戏，还做好了心理建设，万一周公子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要怎么委婉地提醒……
结果不到一个小时，这场戏就一遍过了，浪费时间最多的是调整灯光。
要不是昨天已经调整过一次，灯光师心里有数，估计还要浪费更多时间。
现在吕文这么一问，刁一男还真有点懵。
还是周公子开口道，“要不，去看看你那个裁缝铺？”
“啊对，走！”
吕文还没说话，刁一男先激动上了，周公子算是帮他解了围。
上了小面包车，周公子斜靠在吕文身上，全然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这倒是符合她的人设，“喂，你唱首歌给我听听。”
“唱歌？唱什么歌？”
刁一男又开始捧哏了，“小文儿还会唱歌？”
周公子乐了，“他还会写歌呢。”
刁一男目光灼灼地看向吕文，吕文叹了口气，看来又要薅别人羊毛，不过周公子这次如此仗义，他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想了想，吕文决定说什么都不能再薅郭老师了，这次换成马老师吧，清了清嗓子，吕文直接清唱——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刁一男都听傻了，周公子则是有些不太满意，“你这水平好像有点下降啊。”
“靠！”吕文不乐意了，他也挺喜欢马老师来着，“你就说要不要吧。”
“要，怎么不要？”
周公子脸上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直接坐了起来，“不过这次我就不给钱了，算是片酬。”
刁一男一脸尴尬，吕文则是让他别管，周公子又笑道，“等杀青了你再给我写一首，就算扯平了。”
吕文耸了耸肩，他已经开始想着要薅哪位老师了……
西安很大，但刁一男选的几个外景地都距离裁缝铺不远，大概半个小时，几人就在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下了面包车。
刁一男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路，“就在那里，这家铺子我小时候就在，开了三十年了，手艺很好。”
等几人走进小路，吕文就一眼看到了那家裁缝铺，主要是太显眼了，招牌直接探了出来……
但生意还是一样惨淡，这是一家纯粹的裁缝铺，没有洗衣业务，现在大城市人真的很少做衣服了。
老板是个很富态的大爷，看到刁一男立刻就迎了上来，“小男啊，从今天就开始租？”
刁一男有点尴尬，他刚夸完老板人好，手艺也不错，结果人家看他就像看冤大头似的，一点老邻居的感情都没体现出来。
吕文倒是见怪不怪了，刁一男很早就去北京发展了，什么老邻居，十几二十年不见，还能有什么感情？
不过这家铺子吕文倒是挺满意的，和他体验生活时的那家洗衣店差不多，就是少了一台专业洗衣服的机器。
这不要紧，以小建的家庭条件，也买不起那种机器，就算要拍洗衣服的镜头，也不会特意拍机器。
刁一男显然已经和老板谈好了价格，吕文则是在小店里面转了几圈，然后在路边捡了半块砖头。
周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吕文，她好像猜到了吕文要干什么，不过她没想阻止。
就听咔嚓一声，吕文直接把门上的玻璃敲碎了一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更像了……
“诶？你干什么？”
听到声音，大爷直接冲了过来，指着吕文就要开骂，刁一男连忙拉住，“李叔，你放心，拍完戏，我保证给你恢复原样……不，换新的！”
大爷这才作罢，吕文则是已经进了铺面，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熨斗，熟练地喷水熨烫，看得周公子一阵好笑。
“不是，你这一个多月，就学了这个？”
吕文头都没抬，“还会补扣子，缝拉链，做衣服也会。”
周公子傻了，“你还会做衣服？”
“略懂，略懂。”
吕文伸手比划了一下，“剧本里不是有给你做衣服的桥段嘛，我大概能做出个样来。”
“做出个样？”
“嗯，就是能穿，但不好看。”
周公子麻了，这也叫会做衣服？
不过一个月时间，能练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刁一男又不会真的拍吕文做衣服的完整镜头，那就不是电影了，而是纪录片。
刁一男此时也走了进来，看见吕文熟练地使用缝纫机人都傻了，“小文儿，这你都会？”
吕文又开始装逼了，“略懂，略懂。”
刁一男可比周公子要惊喜多了，连忙把董金松叫了进来，拍摄了几段吕文熨衣服、补扣子和用缝纫机给衣服打补丁的镜头。
镜头几乎都是一次就过，刁一男是真的很高兴，中午吃盒饭的时候，他甚至还拿来了一瓶汾酒。
吕文乐了，“刁哥，下午不拍了？”
“不拍了，不拍了。”
刁一男兴奋地直搓手，今天一天就拍了三四天的戏份，经费还绰绰有余。
吕文和周公子对视一眼，刁一男还真是没什么经验，这要是换成其他导演，绝对会趁着顺利多拍几个镜头。
不过新人嘛，可以理解。
说实话，吕文还是喜欢刁一男这样的导演，他不喜欢磨镜头。
只要过得去，他就直接让过，不会像王朝和娄叶似的，总觉得哪里不满意，非要再来一遍……
相比之下，和刁一男这样的导演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其实是吕文想岔了，刁一男决定下午休息，主要是因为还没有拍摄条件。
按照他的计划，这几个镜头拍完之后，就要拍小建在房顶上安镜子的戏份了，听起来很奇怪，其实是有逻辑的，小建的父亲长年瘫痪在床，见不到阳光，小建平时要看店，没有时间，他母亲一个人又搬不动自己的丈夫，于是小建就想出了安镜子的主意。
通过光的反射原理，就可以让瘫痪在床的父亲晒到太阳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真实的原因是刁一男想要用镜子来做隐喻。
刁一男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导演，他的电影一向和镜子分不开，只是吕文没想到，刁一男这么早就开始拍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