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林海厚重的雾霭，将斑驳的光斑洒在弥漫着血腥气的营地上。三具黑衣刺客的尸体横陈在地，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危险。
陈领队面色阴沉如水，仔细检查着刺客的尸体，试图找出身份线索，但对方身上干净得诡异，除了被林凡毒煞灵力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武器碎片，再无任何标识。
“手段专业，是死士。”陈领队最终得出结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看了一眼盘膝坐在不远处、脸色依旧苍白的林凡，眼神复杂。
林凡此刻正全力运转那微弱的毒煞灵力，配合黑色残片的力量，修复着强行催动杀招导致的经脉损伤。右臂依旧麻木刺痛，灵力运转晦涩，但他心志坚毅，面上不露分毫。
苏婉坐在他旁边不远处，双手抱膝，目光时而担忧地看向林凡，时而茫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显然还未从接连的惊吓中完全恢复。那枚淡蓝色玉佩被她紧紧贴身藏好，再不敢显露。
其他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杂役，看向林凡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与一丝疏离。昨夜林凡那悍然击杀练气五层刺客的狠辣与强大，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被视为废物资质的杂役，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和诡异的功法！
“收拾一下，立刻出发！”陈领队不再耽搁，沉声下令。此地血腥气浓郁，久留必引更多妖兽。
返程的路途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无人说话，只有匆忙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袭击。
林凡默默跟在队伍末尾，一边艰难地维持着行进，一边竭力调息。他体内的状况比看上去更糟。经脉多处受损，灵力恢复缓慢，更麻烦的是，强行吞噬刺客部分灵力（毒煞灵力的特性）后，体内丹毒与外来毒性冲突，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全靠黑色残片勉强压制。
他需要时间静养，需要资源疗伤，但此刻身处险境，只能强行支撑。
陈领队似乎也察觉到他状态不佳，行进速度有意放慢了些许，并且不再让他承担断后的职责。
途中，苏婉几次悄悄放缓脚步，似乎想靠近林凡，但看到他紧闭的双目和冷硬的侧脸，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将一小包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品质稍好的金疮药，悄悄塞进了林凡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林凡感知到了她的动作，心中微暖，但并未睁眼。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或许是刺客的覆灭起到了震慑作用，或许是运气使然，接下来的路程再未遇到像样的袭击，只有一些不开眼的低阶妖兽，被心情恶劣的外门弟子随手清理。
当队伍终于踏出幽寂林海那令人窒息的浓雾范围，重新感受到外界明媚（虽然依旧寒冷）的阳光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寒溪谷口已然在望。
陈领队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扫过狼狈不堪、人人带伤的队伍，最后落在林凡和苏婉身上，沉默片刻，开口道：“此次任务变故，我会如实上报执法堂与任务殿。你二人……”他顿了顿，“好自为之。”
他没有多说，但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林凡展现出的异常实力和苏婉那引人窥伺的“净灵仙体”，都已不再是秘密，回到宗门，等待他们的恐怕不是安宁，而是更多的关注、猜忌，乃至……麻烦。
“多谢陈师叔一路护持。”林凡忍着身体的不适，微微躬身。苏婉也连忙跟着行礼。
陈领队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带着一众外门弟子，率先朝着谷内执事堂方向而去，他们需要尽快汇报此次任务的异常。
原地只剩下林凡、苏婉和那三名惊魂未定的杂役。
三名杂役相互看了看，对着林凡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林师兄多次救命之恩！”若非林凡，他们早已葬身林海。此刻，他们对林凡的敬畏已然深入骨髓。
林凡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三名杂役也不敢多待，匆匆告辞离去，返回各自的居所。
谷口只剩下林凡和苏婉两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带着初春的微寒。苏婉看着林凡苍白疲惫的脸色和依旧不太自然的右臂，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的伤……要不要先去丹房看看？”
林凡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必。”丹房人多眼杂，他此刻状态不佳，体内秘密太多，不宜前往。他更需要的是回到那个熟悉的山洞，独自疗伤。
他看着苏婉，认真道：“你……回去后，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那玉佩，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
苏婉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她看着林凡，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你……你也一定要小心。”
“嗯。”林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荒僻山坳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踉跄和孤独，却又透着一股不容摧毁的坚韧。
苏婉站在原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杂役排屋的方向走去，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谷口显得格外渺小。
流云宗，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因他们的归来，已然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而此刻的林凡，无暇他顾。他拖着残躯，忍着经脉的抽痛和丹毒的躁动，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回到那处能给予他短暂安全的洞穴。
他需要时间，需要资源，需要变得更强，才能在这暗流汹涌的仙门中，继续活下去。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他手中的煞刀，已然饮血，再无回头之路。
---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