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洞内唯有林凡粗重的喘息声与灵石碎裂的细微声响交错。十几块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对于他此刻的伤势而言，如同杯水车薪，仅仅勉强抚平了经脉最表层的裂痕，对于更深处的损伤及蠢蠢欲动的丹毒，收效甚微。
右臂依旧沉重刺痛，灵力流转至此，如同陷入泥沼。体内，灰黑与幽蓝两股毒性冲突愈烈，如同两条毒龙在经脉中撕咬缠斗，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钻心的痛楚，若非黑色残片持续散发吸力维系平衡，恐怕早已彻底失控。
常规的疗伤路径已然走不通。资源匮乏，时间紧迫，执事堂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
必须行险！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既然无法平息毒性冲突，何不顺势而为，将其作为燃料，强行冲击受损的经脉，破而后立？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快速见效的方法！
“毒煞灵涡……本就是向死而生……”林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试图温和地引导灵力滋养伤处，而是猛然改变策略，全力催动“毒煞灵涡”法门！
“轰！”
原本就冲突激烈的两股毒性，在法门的强行引导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瞬间爆发出更加狂暴的能量！灰黑与幽蓝的光芒自他体表透出，交织闪烁，将他映衬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呃——！”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经脉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铁刷反复刮擦，又像是被投入了熔炉煅烧！新伤旧伤同时被引动，右臂处更是传来骨头都要被碾碎的错觉！
他浑身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衣衫，却又被体内的高温蒸腾成白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不断溢出混杂着毒血的泡沫。
他在玩火，在以自身为鼎炉，用最猛烈的毒火，焚烧这具残破之躯！
黑色残片似乎感应到他体内能量的剧烈变化，震动陡然加剧，那股吞噬之力不再仅仅针对神魂毒素，开始更主动地汲取、调和那两股冲突的毒性，虽然依旧无法完全平息，却奇迹般地将这股毁灭性能量约束在一个相对“可控”的范围内，使其不至于瞬间将林凡彻底撑爆。
正是这一丝“可控”，给了林凡一线生机！
他强忍着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以无上意志引导着这股混合了自身毒煞灵力、刺客诡异毒性以及黑色残片调和之力的狂暴能量，如同驾驭着脱缰的疯马，狠狠撞向那些淤塞、撕裂的经脉，尤其是受损最重的右臂！
“咔嚓……嗤啦……”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自体内不断传出。那是淤塞被强行冲开，是裂痕被狂暴能量进一步撕裂，也是更深处的杂质与旧伤被灼烧、被清除！
过程惨烈无比。林凡数次濒临昏厥，全靠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执念死死支撑。他脑海中闪过寒溪边的血手，闪过丹房偏殿的恶臭，闪过王莽狰狞的脸，闪过刺客冰冷的匕首，闪过苏婉担忧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燃料，投入这焚身锻骨的烈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林凡体内那狂暴的能量终于渐渐平息。他整个人虚脱般地瘫倒在地，身下是一片被汗水、血水浸透的湿痕。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仿佛要将肺叶咳出来，吐出的痰液中带着漆黑的血块和诡异的幽蓝光泽。
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虽然依旧能感觉到经脉的刺痛和肌肉的酸软，但那沉重的滞涩感消失了！意念微动，一丝带着灰黑光泽、却比之前更加凝练、隐隐透着一丝幽蓝寒意的灵力，顺畅地流转至指尖！
成功了！
他以丹毒为薪，以残躯为柴，强行冲开了部分淤塞，修复了部分经脉！虽然伤势并未痊愈，体内丹毒也并未清除，反而因吞噬了刺客毒性变得更加复杂难缠，但至少，他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和大半战力！修为甚至因这番破而后立，隐隐触及了练气三层的巅峰！
更重要的是，他对“毒煞灵涡”和自身毒煞灵力的掌控，似乎更进了一层。那新融入的幽蓝毒性，并未被完全吞噬，反而与他的毒煞灵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融合，使其威力更添诡异与阴寒。
他挣扎着坐起，内视自身。经脉壁障上布满了细微的、新生的裂痕，如同蛛网，那是强行冲击的代价，但也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淤塞要好。气海内的灵力总量似乎变化不大，但质地上，那灰黑色中掺杂的丝丝幽蓝，让其更具侵蚀性。
黑色残片再次沉寂下去，表面纹路似乎又清晰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林凡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腥气的浊气，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初。
他活下来了，再一次从绝境中爬了出来。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布，蘸着洞内渗出的、冰冷的山泉水，慢慢擦拭着身上的污秽。动作缓慢而稳定。
当晨曦完全照亮洞口时，林凡已换上一套相对干净的杂役服，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虚弱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与内敛的锋芒。
他知道，执事堂的盘问不会只有一次，宗门内的暗流也不会因他伤势稍愈而平息。苏婉的“净灵仙体”更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但此刻，他已有了直面这些风雨的些许底气。
他走出山洞，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前路依旧艰险，煞刀仍需饮血。
而他，已准备好再次握紧刀柄。
---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