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牢牢锁在周本端的脸上。直到周本端察觉，与他在镜中对视，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周本端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开口问道：“怎么一直盯着我？是有话要跟我说？”
周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哥是觉得，前几天那件事，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周本端轻呵一声：“哦，你是说张煌儿子那件事啊？其实。。。。那就是个误会。”
周澄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洗耳恭听。”
周本端轻叹一口气，语气诚恳：“这件事，我确实该跟你道个歉，是我不对。看到沈耀羽发在网上的实名举报视频后，我一时心思狭隘，竟以为是你幕后指使，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事。”
周澄听到“心思狭隘”四个字，忍不住嗤笑一声。真不愧是他这位大哥，既敢承认，又舍得骂自己。
“所以，你就凭怀疑我花钱让沈耀羽举报，就真找了几个人，又是跟踪、又是偷拍、又是造谣，最后还让张煌儿子出来指认我？”
周澄语带讥讽，“呵，大哥，这话说出口，你自己信吗？”
周本端眸色一沉，脚下不自觉地重踩油门，车速陡然一提，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
“这件事确实是我误解了你。。。我向你道歉。”
周澄抱起双臂，追问：“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花钱找人实名举报你们母子？”
周本端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上次见面时我就说过，如果想竞争，不妨光明正大。所以这次网上新闻一出，我下意识以为是你用了恶性竞争的手段。”
周澄嘲讽地笑出声，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心思揣测别人。
“那大哥你真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总是疑神疑鬼的，对身体不好。”
他语带双关，“而且你这波操作实在够骚。下次再怀疑弟弟我，记得当面直说，别背后玩阴的。”
周本端盯着后视镜中的周澄，嘴角勉强勾起：“好。也多谢弟弟体谅。做大哥的，回头一定把歉礼奉上。”
周澄面上应了一句：“都是一家人嘛，现在关键时期，就别内讧了。”
说完，他便移开目光，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冷意。
这家伙可真能装，装傻、装愣，真以为这件事能这么轻易翻篇？
门都没有。
紧接着，他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大哥，你这次出国，真是去谈业务的？”
周本端反问：“不然呢？现在集团事情多，很多都得我亲力亲为。也正因如此，这次判断出错，干了这么一件蠢事，伤了我们兄弟间的和气。”
他说到最后，语气惋惜，甚至带了些自责的意味。
周澄悄悄又翻了个白眼，语气却不变：“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没脸见我，临时逃出国避风头了。”
周本端一时语塞，干笑一声：“怎么会？一个人犯了错，就该勇敢承认、诚恳道歉、积极改正。”
周澄淡淡附和：“说得真好。”
可成年人的世界，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换来改正机会的？
也得看看，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
周澄听到周本端的声音，猛地惊醒。
他居然在这家伙的车上睡着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万一对方把他往没人的地方开，他岂不是完蛋了。
周澄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别墅，轻咳一声：“行。”
他下车后，绕到前面准备进驾驶位，却一眼瞥见周先礼站在别墅院落内。
他不禁嗤笑一声： “大哥，原来是爸在等你啊！那我确实不好打扰你们父子情深。”
周本端一时语塞。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仿佛是他故意拦着不让周澄进家门似的。
就在周澄要关上车门的瞬间，周本端开口道：“阿澄，我是怕你和爸还在闹矛盾，想着让你们尽量少见面，都冷静冷静。不过你要是想来我家坐坐，我当然欢迎。”
周澄嘴角一扬，谢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谢谢大哥。”
不远处，周先礼看着周澄关上车门离去，连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个，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儿子还在生他的气？
周先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确实有些内疚；另一方面，又觉得老子向儿子低头，多少有些失了身份。
“父亲。”
周本端的一声呼唤让他回过神。
周先礼看了他一眼，一边转身走进别墅一边问：“怎么是阿澄给你接的机？”
周本端语气平淡：“兴许是弟弟一时心血来潮吧。”
周先礼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瞥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是找你算账去的吧？”
周本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情绪：“是。但我跟他解释清楚了，他也说大家都是兄弟，不会放在心上。”
周先礼深深看他一眼：“那你呢？你把他当兄弟吗？”
周本端顿了顿，随即应道：“当然。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既是亲戚，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和亲兄弟一样。”
周先礼听着这话，在沙发上坐下：“本端啊，我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非要利用舆论对付阿澄。但你要记住，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
“而且阿澄的心思根本不在集团，他不会跟你争。我希望你们兄弟和睦，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周本端从善如流地接话：“父亲，这次是我错了。您要打要骂，我都认，不必顾忌什么。”
说完，他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周先礼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既然知道我是顾忌着你父亲，我大哥的那份救命之恩，那就别恃宠而骄。本端，别让我失望。”
周本端抬起头，语气郑重：“是。我绝不会让父亲失望，今后一定严于律己，不再犯这种错。”
周先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我之间也不必因此生出隔阂。至于你母亲那边。。。。你应该都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