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通道比想象中更长，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叶凡手腕上照明器的那点微光，在布满油污的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光圈。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夹杂着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
刚才集装箱缝隙里那近乎零距离的接触，像一团火种扔进了干柴堆，余烬未熄，烫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噼啪作响。叶凡走在前面，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苏念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的小钩子。他握着她的手也没松开，掌心贴合处，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谁的汗，温度高得惊人。
苏念低着头，任由他牵着，机械地迈着步子。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像套了个灼热的环，皮肤下的脉搏突突地跳，和他沉稳的脚步声诡异地合拍。工装裤摩擦着腿侧，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莫名心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他抵着她额头时，那双暗沉如夜、燃烧着不容置疑占有欲的眼睛，还有他喷在耳畔滚烫的呼吸……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感觉脸颊又烧了起来。
通道前方出现一个岔口，旁边有个废弃的调度员小隔间，门半开着。叶凡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确认暂时安全。“进去歇五分钟。”他声音还有点哑，拉着她闪身进了隔间。
隔间很小，堆着些破烂的桌椅文件，灰尘味很重。唯一的光源还是叶凡手腕上的照明，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彼此的脸。叶凡反手关上门，空间更显逼仄。他松开苏念的手，转身靠在门板上，长长吐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
苏念立刻退到小桌旁，拉开距离，后背抵着冰冷的桌沿，才觉得呼吸顺畅了点。她不敢看他，目光胡乱扫过满屋的灰尘，心跳却像擂鼓一样敲在耳膜上。
“渴吗？”叶凡从工装内袋里摸出个扁扁的金属水壶，拧开，自己先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然后他递过来，壶口还沾着他湿亮的水痕。
苏念看着那水壶，犹豫了一下。喉咙确实干得冒火。她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电了一下，迅速分开。
“谢谢。”她低声说，转过身，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牢牢钉在她背上，灼热，专注，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耐心。
喝完水，她把水壶递还回去。叶凡接过，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麻。他没立刻收回手，反而就着昏暗的光线，翻过她的手掌，看着她掌心被粗糙管道磨出的几道红痕。
“疼吗？”他拇指指腹轻轻按上那红痕，带着薄茧的皮肤摩挲着细嫩的掌心软肉，力道不轻不重，却激起一阵细密的痒意，顺着胳膊直窜到心尖。
苏念想抽回手，却被他攥住。“……没事。”她声音发颤，别开脸，耳根红透。他指尖的温度和力道，比伤口本身更让她难以招架。
叶凡低笑一声，松开手，没再继续，只是目光依旧锁着她。“苏念。”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在狭小空间里产生回响。
苏念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他。
昏暗光线下，他眼神深邃，褪去了之前的戏谑和痞气，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心慌的认真。“等这事儿完了，”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敲在她心上，“我们得好好谈谈。”
谈什么？苏念不敢想，也不敢问。她只觉得被他目光笼罩着，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挣脱不得，也不想挣脱。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微弱的回应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叶凡眼底漾开一圈涟漪。他向前迈了一步，两人距离再次拉近。他抬手，不是碰她，而是替她拂去沾在发梢的一点灰尘。指尖掠过她耳廓，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战栗。
“灰。”他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就在这时，叶凡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震动！是秦璐发来的加密讯息！
两人瞬间从暧昧的氛围中惊醒。叶凡立刻查看讯息，脸色微变：“IccEt动用了深层扫描，范围覆盖旧港区！我们得立刻转移，去三号码头，那边有顾嫣然安排的船！”
危机再次压顶。叶凡收起水壶，看向苏念，眼神已恢复锐利，但深处那簇火苗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能走吗？”他问，伸出了手。
苏念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掌，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这一次，她的指尖主动扣住了他的指缝。
“能。”她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坚定，也是某种认命般的依赖。
叶凡紧紧握住她的手，拉开门，再次投入通道的黑暗。这一次，牵着的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用力，仿佛烙印，宣告着某种联结的达成。前路未知，但掌心传来的温度，成了彼此最确定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