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陈三槐的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火盆里捞出来，又像是被某个债主盯上了。他低头看着那枚铜钱，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别看了。”林守拙一把将铜钱从他手里抽走，“你再盯着它，它都能给你算出八字来。”
“你懂什么。”陈三槐闷声道，“这铜钱上还带着刚才那工厂的阴债余气，它在报警。”
“报警？”杨石头一边往夜壶里灌太阳气一边嘟囔，“这年头连铜钱都开始用5G了？”
他们三人正站在一间废弃的直播基地门口，门口的霓虹灯牌已经熄了大半，剩下几个字还在闪：“欢迎来到——‘六道轮回’直播间。”
“这地方看着比坟地还阴。”林守拙缩了缩脖子。
“废话。”陈三槐推了推门，“坟地至少还有点人气。”
门没锁，吱呀一声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台摄像机还在转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对劲。”杨石头嗅了嗅空气，“这味道……像是有人刚烧完符纸，又像是谁在炖火锅。”
“是魂力浓缩液。”陈三槐摸了摸鼻尖，“威廉·孔这回玩得有点大。”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穿过一条堆满直播设备的走廊，终于在尽头找到了控制室。
“这地方像是被谁刚收拾过。”林守拙指着桌上散落的合同，“这些当票……怎么都盖着我太爷爷的章？”
“假的。”陈三槐拿起一张当票仔细看了几眼，“仿品，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年头连当票都能造假？”杨石头摇头，“阴间金融也太不讲武德了。”
“不讲武德的还在后面。”陈三槐把当票放回桌上，手指轻轻一划，纸面浮现出一串数字，“这些数字……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死亡记录编号连续。”
“你是说……”林守拙咽了口唾沫，“这些当票是用活人魂力印出来的？”
“不止是活人。”陈三槐眯起眼，“还有我们祖宗。”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只有摄像机还在嗡嗡作响。
“那我们得赶紧找到威廉·孔。”杨石头握紧夜壶，“我可不想我祖宗变成直播间里的抽奖奖品。”
“他就在楼上。”林守拙突然指向天花板，“我刚才那张当票飞过的时候，感应到了一股辣条味。”
“辣条？”陈三槐一愣，“陆离的信号？”
“十有八九。”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楼梯口走去。
楼上的直播间灯火通明，镜头正对一张华丽的主播台，背景墙上写着大字：“限量投胎名额，今晚特惠！”
威廉·孔坐在镜头前，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根红油辣条，吃得津津有味。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他一边嚼一边说，“欢迎来到‘六道轮回’直播间！今天我们要卖的，是——符咒尿不湿！”
“符咒尿不湿？”林守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错！”威廉·孔举起一个包装精美的尿不湿，“这可不是普通的尿不湿，而是融合了现代科技与传统符咒的高科技产品！只要穿上它，您就能在轮回转世时自动吸收前世的魂力！”
“这他妈是吸魂器！”陈三槐低声骂道。
“嘘。”杨石头压低声音，“别打草惊蛇，咱们先看看他怎么卖。”
威廉·孔继续热情洋溢地介绍：“现在下单，还可享受‘三生三世’套餐，买一送二，附赠‘前世记忆碎片’一份！”
弹幕疯狂滚动：“老板大气！”“求链接！”“我要转世成富二代！”
“这帮人真是疯了。”林守拙咬牙。
“他们不是疯。”陈三槐冷笑，“是被控制了。”
他右眼突然流出一滴水，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映出一串诡异的符文。
“他们在被抽魂。”他说，“威廉·孔在用直播信号把他们的魂力集中起来，转送到某个地方。”
“什么地方？”林守拙问。
“我怀疑……”陈三槐盯着威廉·孔的墨镜，“是陆离。”
就在这时，林守拙的活字印刷术突然失控，铅字自动排列成一行歌词：
“黑无常的令旗藏在第十九页，陆离的微笑藏在你心里。”
“这……”林守拙一愣，“我怎么唱起来了？”
“不是你唱。”陈三槐低声道，“是活字在说话。”
“那还等什么？”杨石头已经举起夜壶，“咱也来点动静！”
他猛地一挥夜壶，震荡波瞬间炸开，直播间里的设备开始闪烁不定。
“怎么回事？！”威廉·孔惊叫，“系统出问题了吗？！”
“不。”陈三槐走上前，冷笑道，“是你被揭穿了。”
威廉·孔脸色一变，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陈三槐说，“重要的是，你到底替谁在吸魂？”
“我……我……”威廉·孔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陈三槐右眼又流出一滴泪，这次映出的画面更加清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幕后，手中握着一枚令牌，上面刻着“判官”二字。
“陆离。”陈三槐喃喃。
“你别胡说！”威廉·孔突然尖叫，“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陈三槐步步紧逼，“你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陆离。”
“不是……不是……”威廉·孔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
“他不是不想说。”林守拙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他不能说。”
“有人在控制他。”陈三槐点头。
就在这时，直播间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汤映红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珍珠奶茶味孟婆汤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又来捣乱？”她一边走一边笑，“这锅汤，我可舍不得泼。”
“别泼。”陈三槐拦住她，“先别泼。”
“怎么？”汤映红挑眉，“你终于想通了，要来我这儿喝碗汤？”
“我想看看，这锅汤能不能冻结直播信号。”
“你想多了。”汤映红笑着把锅往前一推，“不过，我可以让这帮人清醒一点。”
她将汤泼向镜头，直播画面瞬间卡顿，观众们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好家伙。”林守拙看着屏幕，“这孟婆汤还能当杀毒软件用？”
“别忘了。”汤映红眨眨眼，“我可是地府米其林三星。”
威廉·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陈三槐蹲下来看着他。
“我是……我是……”威廉·孔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我是替身。”
“替身？”林守拙一愣。
“陆离……他……他早就……”威廉·孔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抽搐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
下一秒，他整个人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操！”杨石头瞪大眼，“他怎么自燃了？！”
“不是自燃。”陈三槐盯着威廉·孔消失的地方，眼神冰冷，“是被回收了。”
“回收？”林守拙声音发颤。
“陆离。”陈三槐低声，“他在用直播带货的方式收集魂力，制造阴债金融系统。”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守拙问。
“我不知道。”陈三槐站起身，擦了擦右眼的泪水，“但我知道，他已经盯上我了。”
“你怎么知道？”杨石头问。
“因为……”陈三槐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那枚铜钱不知何时已经裂成两半，“我开始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什么声音？”林守拙紧张地问。
陈三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张开嘴，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和陆离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