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躺在竹椅上翻着《女友》杂志，录音机里，那英和王菲的《相约一九九八》正唱到高潮，“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歌声混着院外的蝉鸣，把空气烘得暖融融的。
“方瑜姐！”袁婷婷在门口喊。
方瑜马上合上杂志，坐了起来，“哎，婷婷！在家，进来！”
转头就看见婷婷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原来又高出了一头的方冬强。
一年多没见，方冬强怎么长高了这么多。
方瑜捋了捋头发，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脸上努力挤出自然的笑，“冬强？你现在长这么高了。”
方冬强看见了她，脸上竟也泛起一丝红。他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有点躲闪，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还行。”
“来，坐。”方瑜拉过椅子。
“没事，婷婷叫我送她过来。”
袁婷婷拉着方冬强坐下来，“你们老同学都这么久没见了，坐下来聊聊。方瑜姐，你们聊，我看你这本书。”袁婷婷拿起《女友》杂志坐在一边翻了起来。
“冬强，你去哪里读有消息了吗？我前几天去你外婆家，看下婷婷暑假来了没有，想叫她过来玩，问你外婆，你外婆说你考的还可以。”
“确定了，去杭州读计算机。”
“你去杭州？”方瑜心里咯噔一下，她怔怔地看着方冬强，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去杭州读大学？”
方冬强点点头，“嗯，我阿姨她们都劝我，说就在本省读挺好，去外面太远了，不方便，省内的学校也不错。”
录音机里的《征服》还在唱，“就这样被你征服”的旋律反复盘旋，方瑜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毕业前，杭州的幼儿园来学校招聘过，她妈妈说下半年回家，她也就决定回老家来。
当时，她也有闪过一丝想法，会不会自己回老家去，方冬强就来杭州读书了，没想到他真的到杭州读大学。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有后悔，有失落，还有点说不清的委屈。她低下头，“杭州挺好的，比咱们这儿热闹多了。”
方冬强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抬头冲她笑了笑，“不知道，我还没去过呢，哦，你工作找了吗？”
“找好了，在县城的幼儿园。”
“挺好，你都开始工作了，我还在读书。”
“我就这样了，当个幼儿园老师，你读出来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
“一样的，我再读4年出来也是为了工作，你现在就工作。”
“哦，你们吃枣吗，我家后门的枣熟了，我们去打几颗。”
“不用。”方冬强话音刚落，袁婷婷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去，去打。“
“冬强，低的我打过了，高的那些红了还没打，我够不着，你帮着打。”
方冬强应了声“好”，方瑜从外面墙边抄起一根长竹竿。
“我来拿。”方冬强拿过方瑜手中的长竹竿，袁婷婷蹦跳着跟在后面。
方瑜拿过来两把伞，递了一把给婷婷，“等下我们用伞接。”
老枣树长得枝繁叶茂，枝头挂满了红得发紫的枣子，风一吹，果子轻轻晃着，方冬强举起竹竿，踮起脚尖，手臂使劲往上伸，竹竿顶端的钩子勾住枣枝，轻轻一拉，“哗啦啦”一阵响，红通通的枣子就像下雨似的往下掉。
方瑜和袁婷婷把撑开的伞倒过来去接，“哇，真好玩！”袁婷婷乐的哈哈笑。
方瑜看着方冬强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伸长手臂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小学时，拿着扫帚帮她在竹荫上勾衣服的情景。
“冬强，”方瑜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你还记得小学时，在竹子上帮我拿衣服的事吗？你让别的同学抱着你，用扫帚够下来的。”
方东强还在努力够着最高的那几颗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学的事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忘了。”他放下竹竿，“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这些小事还记着。”
方瑜心里轻轻“哦”了一声，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只笑着摇摇头，“就是突然想起了。”
袁婷婷把没接到的几颗捡起来也放进篮子里。
方瑜把枣洗了放在盆里，方冬强把竹竿靠回去，也过来洗了手，“婷婷，你在这里玩，我回家了。”
“吃几颗枣吧。”方瑜挑了几颗最大的递给他，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我不用。”
“你辛苦打的，要尝一下。”
方冬强回家里去，就剩方瑜和袁婷婷两人，“婷婷，我下学期也来县城上班了。”
“好啊，我们周末一起玩，就是好可惜啊，你来县城，我哥又去杭州了，你们俩换了个地方。”袁婷婷鼓了鼓腮帮子，磨蹭了一会儿，轻声问，“方瑜姐，你喜欢我哥吗？”
方瑜被问得一愣，随即笑了，“小孩子家，问这个干什么？”
袁婷婷却不依，还追着问，“我就是想知道嘛！你要是喜欢，我就帮你跟他说！”
“我们只是同学。”
袁婷婷撇了撇嘴，“你们都说只是同学。”
方瑜一听婷婷的话，难道她也问过方冬强。方瑜想了想还是问袁婷婷，“婷婷，这话你也问过你哥吗？”
“啊？我有这样问过他吗？”袁婷婷仰着脸想了下，“要我去问吗？”
“不用不用，不要问，我们现在真的只是同学。”
“那好吧。不过你要是想要我问，或是想有什么话要告诉他，随时跟我说，我帮你们传话。”袁婷婷又神神秘秘地手放在嘴边嬉笑着说，“我跟他说想让你当我嫂子。”
“婷婷，你怎么这样说？”方瑜害羞地笑笑，但还是忍不住用开玩笑似的口吻问，“那你哥怎么说啊？”
“他说叫狗追我。”
“啊？”方瑜一皱眉。
“哈哈，他是说着玩的，真的有狗他会来保护我的。”
袁婷婷来方瑜家玩，方冬强还是会送她和来接她，每次跟方瑜也只是打个照面，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