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许湛低下头，嗓音温柔。
“嗯。”她仰起脸，眼中泪痕未干，却冲他绽开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
“我猜到了…”
无需再多言，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那些年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藏在眼底的心照不宣，那些错过的岁月里始终不曾褪色的深情——所有说不出口的、来不及说的，终于在这个深深的拥抱里找到了归宿。
格栅门外的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驻足。护理长端着查房记录板，正准备敲门的手缓缓落了下来。
门内那些悠悠的对话，终于印证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
她早就从两人对视的目光里，从那份超越寻常的关切中，嗅出了不一般的气息，却没想到，这平静之下涌动的，竟是如此一段深沉的过往。
她看见屋内相拥的两人，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打扰，只是了然地微微一笑，在记录板上轻轻画了个勾，随即转身。
鞋底踏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一步步远去，将那片终于圆满的静谧，完整地留给了门内的人。
……
“夏小棠。”晨会结束，人群散去时，护理长轻声唤住了她。
“马上就要新的一轮评估了，”护理长走近两步，声音放得更缓了些，“要确保612的情绪稳定，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要让他受到任何刺激。”
“好，您放心，我会特别注意的。”夏小棠迅速点头。
护理长看着她的，目光温和，她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如果这次评估结果理想，612就可以申请进入观察期。只要安稳度过…他就能逐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夏小棠的心猛地一跳，她重重点了点头，试图掩饰瞬间的失态，只从喉间轻轻挤出一个字：“嗯。”
夏小棠心底其实是紧张的。
表面上，许湛的言行举止已与常人无异，逻辑清晰，应对得体。
然而，她比谁都清楚，那平静的湖面之下，许湛的状态其实并没有所有人看到的那么乐观。
每当触及那些紧绷而危险的回忆，他的话音会微不可察地凝滞，垂在身侧的手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是身体越过理智，忠实刻印下的创伤记忆。
更让她担心的，是现实里那些突如其来的刺激。
她清晰地记得，就在上周，他们在楼道里散步，病情不稳的633号病患毫无征兆地朝她逼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许湛的身影已如一道闪电般介入。
他一把揪住633的衣领，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冷硬。
那不再是平日克制冷静的他，而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夏小棠只能拼命抱住他的手臂，连声安抚，才勉强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回。
只差一点，他只差一点，就会为了保护她，而亲手毁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康复希望。
测试的前一晚，夏小棠故意晚走了一段时间。
她刚刚跟许湛道了晚安…
躲在门口的阴暗处——她想在测试前最后试试许湛…
许湛正专注地写着东西，侧影在光线下显得沉静而挺拔。
夏小棠目光落在他身上，屏住呼吸，利用月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
就在她即将进入“攻击范围”，准备伸手的刹那——
书桌前的男人仿佛背后生了眼睛。
他甚至没有回头，持笔的手稳如磐石，只是空着的另一只手精准而迅捷地朝后一探，便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意图不轨的手腕。
夏小棠轻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巧力便顺着他的手臂传来。
他借着她前倾的势头，从容转身，手臂一揽一带，天旋地转间，她非但没有“得逞”，反而重心失控，惊呼着跌坐下去——
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抱，被他结结实实地圈在了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呃！”她撞进他坚实的胸膛，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他低垂下来的、含笑的眼眸。
那眸子里清晰映着她此刻窘迫又惊讶的模样，没有一丝意外，只有了然于胸的温柔和一丝得逞的狡黠。
“早就知道是你。”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梢，“想做什么？”
“阴谋”彻底败露。夏小棠脸颊蓦地飞红，却顺势搂紧他的脖子，理不直气也壮：“提前给你做个抗干扰测试！”她顽皮地冲他眨眨眼。
笑意从他眼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的认真。“我会努力的。”
夏小棠清晰地感受到，此刻他的压力。
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明天的评估折戟，下一次机会又将是数月之后的漫长等待。
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她心尖一软，将他勾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许湛，听着，结果不重要。”她望进他眼底，“我们有的是时间。一个月，几个月，哪怕一年，几年……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这句话悄然融化在他的眼底。
许湛没有用语言回应，只是俯身，将一个轻柔如誓言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好……”
……
第二天一早，当两名穿着整洁白大褂的评估人员出现在病房门口时。
许湛从窗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去。
但站在一旁的夏小棠，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612号，评估准备就绪，请跟我们走吧。”为首的医生语气平和。
许湛微微颔首，脚步沉稳地朝门口走去。夏小棠很自然地跟上：“我送你过去。”
他们穿过连接两栋楼的封闭走廊。最终，一行人在评估室的门外停下。
评估人员推门先行进入。
就在许湛即将迈入的前一刻，夏小棠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见她踮起脚尖，双手上前替他整理衣领。
她的指尖轻柔地掠过他的衣领，最后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下颌。
“我等你回来。”她仰起脸，眉眼弯成温暖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