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领了荀衍的密令,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十数名精于潜行、通晓蜀地风土人情的“夜枭”好手,扮作游学的士子与随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洛阳,取道荆州,向那被崇山峻岭环抱的益州而去。
与此同时,暗卫系统中,数支更为精锐的小队,也通过不同渠道,如同水滴渗入沙地般,潜入了益州境内,他们的任务是追踪“九幽”的蛛丝马迹,并绘制更精确的蜀中兵力、险要布防图。
就在徐庶一行人艰难跋涉于蜀道之上时,益州成都,州牧府内的气氛,却并非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平静。
刘璋跪坐在主位之上,面色蜡黄,眉头紧锁,手中捏着一份关于张任遇袭的详细军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本就性格暗弱,缺乏雄主之姿,如今麾下最能依仗的大将重伤昏迷,生死未卜,更是让他方寸大乱。
“诸位……诸位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他抬起头,看向堂下分列左右的文武官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文官以别驾张松、治中从事黄权为首,武将则以老将严颜、以及张任的副将吴兰、雷铜等人为代表。
张松身材矮小,容貌不佳,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他率先出列,拱手道:
“主公,张将军遇袭,手段诡异,绝非寻常山匪或周边势力所为。观其伤口残留之气,阴寒歹毒,闻所未闻。”
“在下以为,当务之急,一是全力救治张将军,二是紧闭关隘,严查往来行人,尤其是……近期入蜀的那些身份不明之辈。”
他话语含蓄,但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意有所指。
黄权性格刚直,接口道:
“永年(张松字)所言甚是!此外,还应立刻加强成都及各郡守备,以防不测。并遣使前往荆州……或洛阳,探听消息,看看外界是否知晓此类诡异势力。”
他提到洛阳时,语气微微一顿,显然对北方的庞然大物心存忌惮,但也知如今或许唯有借助外力才能查明真相。
老将严颜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声如洪钟:
“主公勿忧!任他魑魅魍魉,只要敢露头,末将定率我蜀中儿郎,将其斩于剑下!葭萌关已加派重兵,定不让宵小有机可乘!”
他虽然豪迈,但眼中也带着一丝忧虑,张任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能将其重伤至此,敌人绝非易与之辈。
吴兰、雷铜等将也纷纷表态,愿效死力。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从角落响起:
“诸位大人是否太过紧张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刘璋身边一个近年来颇受宠信的内侍,姓王,面相白净,总是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王内侍慢悠悠地道:
“张将军遇袭,固然令人痛心,但或许只是流窜的妖人所为,未必是什么大势力阴谋。如今我益州闭关自守,百姓安乐,若因此而大动干戈,甚至引入外兵,岂非自乱阵脚,引狼入室?依奴婢看,不如集中名医,救治张将军,同时暗中查访即可,不必闹得人心惶惶。”
他这番话看似为益州着想,实则是在淡化危机,阻挠引入外部力量调查。
张松、黄权等人闻言,眉头皆是一皱,但碍于其是刘璋近侍,不便直接反驳。
刘璋本就优柔寡断,听了王内侍的话,觉得似乎也有道理,脸上的犹豫之色更浓。
就在州牧府内争论不休之际,成都城内,一座看似普通的富商宅邸地下,却隐藏着一处极为隐秘的据点。
幽暗的灯火摇曳,映照出几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
他们周身气息内敛,却散发着与那令牌碎片同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寒死寂。
“桀桀……张任那厮命倒是挺硬,中了‘蚀魂幽煞’,居然还能吊着一口气。”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满。
“无妨,他虽未死,但也废了。刘璋麾下,已无人能阻碍我等行事。”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口。
“圣物感应越发清晰了……就在这蜀山深处!必须赶在‘宸王’的人察觉之前,找到并唤醒它!”
“哼,荀文渊?他的手伸得再长,也休想干扰‘九幽’大计!益州,将是吾等献给至尊的第一份厚礼!”
“那个姓王的内侍,倒是条好狗,可以继续利用。至于刘璋……废物一个,必要时,让他‘病逝’也无不可。”
阴冷的笑声在暗室中回荡,充满了阴谋与杀机。
而此刻,徐庶一行人,历经艰险,终于踏入了益州地界,抵达了扼守蜀道咽喉的重镇——白水关。
守关将领听闻是宸王使者,不敢怠慢,一边飞马报往成都,一边将徐庶等人安置在关内驿馆。
驿馆内,徐庶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险峻的群山。
他文心澄澈,感知敏锐,一入益州,便隐隐感觉到这片看似宁静的土地下,潜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暗流。
那并非寻常的兵戈煞气,而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阴冷。
“九幽……”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过,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这蜀山之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深知此行任务艰巨,不仅要说服摇摆不定的刘璋,更要与那隐藏在暗处的“九幽”组织周旋。
稍有不慎,不仅任务失败,甚至可能葬身于此。
正当他凝神思索破局之策时,一名扮作随从的“夜枭”成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
“徐先生,关内我们的暗线传来消息,近日有一支商队颇为可疑,其护卫气息阴冷,不似常人,且入关后并未前往市集,反而径直往西北方向的深山而去。暗线试图追踪,但对方反侦察能力极强,在山中失去了踪迹。”
西北深山?
徐庶目光一凝,那正是通往蜀山核心区域的方向!
“知道了。让我们的人小心潜伏,没有十足把握,不要轻易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徐庶沉声吩咐。
“是!”
看来,“九幽”的人,动作比想象的还要快!
徐庶感到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见到刘璋,打开局面。
然而,就在徐庶苦思如何破局之时,远在洛阳的荀衍,也收到了来自益州的另一条密报。
密报并非来自徐庶或暗卫,而是通过“夜枭”的特殊渠道,源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松!
密报中,张松隐晦地表达了对益州当前局势的担忧,以及对刘璋暗弱、近侍惑乱的不满。
他虽未明言投靠,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愿意与宸王暗中通气,并提供益州内部消息的意向。
同时,他也提及,近期成都城内,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目标直指蜀山某个古老传说,与张任遇袭之事或有关联。
“张永年……倒是个识时务的。”
荀衍看着密报,嘴角微勾。这无疑是在益州这潭浑水中,投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他立刻回信,对张松的“深明大义”表示赞赏,并承诺若他日有益州之事,必不负他今日之功。
同时,他也将张松提供的关于“蜀山古老传说”的模糊信息,与“九幽”的活动联系起来,心中对敌人的目标有了更清晰的猜测。
“传令给庞士元。”
荀衍对侍立一旁的近侍道,
“让他准备一下,以游历为名,秘密前往益州,与元直汇合。告诉他,蜀地多俊杰,亦多险阻,让他见机行事,务必助元直打开局面,查明‘九幽’虚实!”
凤雏庞统,其“连环”之策与不拘一格的谋略,正是应对益州这等复杂局面的最佳人选之一。
随着庞统的悄然西行,一场围绕益州、针对“九幽”的明暗交锋,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蜀山深处那被觊觎的古老秘密,也即将因为这各方势力的涌入,而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