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伊莎贝拉,如同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让铁柱的心神清明了许多。但他知道,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王翠花那边,依旧是一堵冰冷的墙。几天来,她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跟铁柱说一句话,连目光都刻意避开。
集团上市在即,内部事务千头万绪,外部关注与日俱增,铁柱肩上的压力巨大。但此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修复与王翠花的关系更重要。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逃避了。
“砖爷,俺想好了。”夜深人静,铁柱对着板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俺得跟翠花把话说清楚,把俺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哼!早该如此!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然,汝欲如何表白?莫不是又要学那城里人,送花点蜡烛?】砖爷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铁柱摇了摇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不,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不适合俺,也不适合翠花。俺要用俺们自己的方式,让全张家沟的人都给俺做个见证!”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第二天一早,铁柱找到了负责村里广播站的老支书。张家沟的广播大喇叭,还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平时用来通知个开会、放个戏曲什么的,声音能传遍全村每一个角落。
“老支书,帮俺个忙。”铁柱神色郑重,“今天上午九点,俺想用一下大喇叭,跟全村人说几句话。”
老支书有些诧异,看着铁柱严肃的表情,没多问,点了点头:“中!到时候俺给你打开。”
消息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张家沟。铁柱要用大喇叭跟全村人讲话?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村民们纷纷猜测,是不是上市前有什么重大安排?还是又有什么新的致富项目?
九点整,村里高低错落的喇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随后是铁柱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的声音。
“喂?喂……张家沟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大伙儿都能听见不?”
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竖起耳朵。在合作社办公室里的王翠花,也下意识地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疑惑地抬起头。
“那个……占用大家几分钟工夫。”铁柱的声音通过喇叭,带着一丝混响,传遍四方,“俺今天,不是要说合作社的事,也不是要说上市的事。俺今天,是想说点……俺自个儿的私事。”
私事?全村人都愣住了。
铁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能通过这口气,把勇气传递到每一个字里:
“俺想跟大伙儿说的,是……是俺跟王翠花,王总的事儿。”
此言一出,全村哗然!合作社办公室里,王翠花的身体瞬间僵直,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大家都知道,翠花跟着俺,从合作社只有几本作业本账册的时候,就一直干到现在。”铁柱的声音渐渐平稳,带着深深的感情,“那些年,俺们穷,没啥钱,翠花就跟俺一起,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她给俺管账,帮俺安抚乡亲,替俺分担了不知道多少难处。没有她王翠花,就没有俺张铁柱的今天,更没有咱们张家沟的今天!”
村民们静静地听着,许多老一辈的人回想起创业初期的艰辛,都忍不住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后来,咱日子好了,公司做大了,认识的人也多了。”铁柱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俺这人心粗,有时候光顾着往前冲,忽略了很多东西,也……也说错了一些话,做错了一些事,让翠花受委屈了。”
他这是在公开承认错误!王翠花听着喇叭里传来的话语,紧紧咬住了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前段时间,有个外国的模特,说要跟咱合作。”铁柱直接把伊莎贝拉的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俺知道,这事儿让翠花心里不痛快了,也让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今天,俺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把话撂这儿:俺张铁柱,已经明确拒绝了那个合作!为啥?因为俺知道,啥东西最金贵!不是外头的虚名,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踏踏实实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吃过苦、受过累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所以,今天,俺就用咱张家沟最老土、但也最敞亮的方式,问一句话——”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用他那带着浓重乡音、却无比清晰洪亮的声音喊道:
“王翠花!你听着!俺张铁柱,稀罕你!打心眼里稀罕你!俺想跟你一起,把咱张家沟建设得更好!想把咱这合作社,一直干下去!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以后,咱家的酸菜缸子,都归你管!咱合作社的账本,还归你管!俺张铁柱这个人,也归你管!”
“翠花!你就给俺一句痛快话!中,还是不中?!”
轰!
整个张家沟,仿佛被这石破天惊的“大喇叭表白”给震得寂静了一秒!
随即,巨大的欢呼声、口哨声、善意的哄笑声,从村子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
“中!必须中!”
“翠花!快答应铁柱!”
“哎呀妈呀!这比看电视还得劲儿!”
“铁柱哥牛逼!”
孩子们不明所以,也跟着大人又蹦又跳。李狗蛋在保安室里,激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嗷嗷直叫。老支书站在广播站门口,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合作社办公室的方向。
办公室里,王翠花早已泪流满面。她没想到,铁柱会用这样一种近乎“鲁莽”却又无比真诚的方式,在全体村民面前,向她表白,向她道歉,向她许下承诺。那些委屈、猜疑、不安,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质朴而炽热的话语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窗外那些欢呼的村民,看着远处广播站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那个紧张地握着话筒、等待她回应的傻男人。
她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办公室的窗边。
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她对着广播站的方向,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但她知道,他一定能感受到。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铁柱的电话。
几乎是在拨通的瞬间,电话就被接起了,里面传来铁柱紧张到有些结巴的声音:“翠……翠花?”
王翠花对着话筒,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地,只回了一个字:
“中!”
这一个“中”字,通过电话线,传到了广播站,也仿佛传遍了整个张家沟!
“噢——!!!”
全村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如同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
铁柱在广播站里,听到王翠花那声“中”,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靠在墙上,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圈也红了。
他知道,他这场“豪赌”,赢了。他用最“张家沟”的方式,挽回了最珍贵的感情。
这场通过大喇叭传递的、土掉渣却又无比浪漫的表白,瞬间成为了张家沟乃至周边乡镇口口相传的佳话。它也标志着,张铁柱在经历了外界的繁华与诱惑后,真正地回归了他的初心,牢牢握住了那份属于他的、质朴而坚实的幸福。
而他和王翠花的关系,也在这场轰动全村的表白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亲密和稳定的阶段。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挑战还很多,但只要身边有她,他就有无穷的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