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天才与疯子
京城，初冬。
寒风卷着枯叶，在柳荫胡同的青石板上打着旋儿。
江晚念放下手里的砂纸，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米国西海岸的空白区域。
“去他们的心脏插一刀，说得容易。”
她看向陆渊。
“但我们连一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陆渊正在擦拭一把刚刚拆解保养过的五四式手枪，闻言动作一顿。
“需要什么刀，我去给你找。”
江晚念摇了摇头。
“这次的刀，你的路子不好使。”
“我要找的，是能造出这把刀的人。”
三天后。
京城大学。
这里是华国最顶尖的学府，汇聚了全国最聪明的大脑。
江晚念和陆渊并没有去那些窗明几净的重点实验室。
他们穿过主楼，绕到后面一排不起眼的老旧红砖楼。
根据吴大炮给的线索，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物理系，十三号楼，地下储藏室。
一股霉味和焊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就是这儿？”
江晚念看着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有些怀疑。
陆渊上前，没费多大劲儿，就用一根铁丝捅开了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面的景象，让江晚念都愣了一下。
这哪里是储藏室，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垃圾场。
废旧的示波器、拆开的收音机、各种型号的电子管和线路板，堆得像小山一样。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得像鸟窝，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正趴在一堆零件里，专心致志地用电烙铁焊接一块电路板。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
“逻辑门……触发器……时钟频率上不去啊……”
江晚念轻轻咳嗽了一声。
年轻人头也没抬。
“滚出去，说了别来烦我。”
陆渊的眉头皱了起来。
江晚念按住他，自己走了进去。
“我们是来找魏蓝的。”
那个叫魏蓝的年轻人，这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
当他看到江晚念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被警惕和不屑取代。
“我不认识你们。”
“找我干什么？又是来劝我放弃，让我去搞什么狗屁可控核聚变的？”
“告诉王主任，死了那条心！那玩意儿一百年也搞不出来！”
“我的‘个人计算机’，最多再有两年，就能开机了！”
他指着旁边一个用木板和电线搭起来的，丑陋无比的铁盒子，眼神里充满了狂热。
江晚念看着那个所谓的“计算机”，又看了看魏蓝。
她知道，找对人了。
“我不是王主任派来的。”
“我叫江晚念，南华集团的负责人。”
“南华集团？”魏蓝的表情更加鄙夷，“就是那个卖雪花膏和香水的资本家？”
陆渊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
江晚念却笑了。
“魏同志，你这个‘个人计算机’，用的是什么处理器？”
魏蓝一愣，没想到这个女资本家还懂这个。
他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
“当然是国外最先进的，英特尔8080。”
“是我托人从港城，费了好大劲才搞到的。”
江晚念点点头。
“8位处理器，2mhz的主频，64Kb的寻址空间。”
“用来驱动一个点阵字符显示器，处理一些简单的运算，确实够了。”
她的话，让魏蓝彻底震惊了。
这些参数，在国内，除了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根本没人知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江晚念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那个铁盒子前。
“你想不想，让它的运算速度，提升一百倍？”
魏蓝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一百倍？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知道8080已经是人类科技的巅峰了吗？”
江晚念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张图纸，铺在了那张堆满零件的桌子上。
“如果，我们放弃复杂的指令集。”
“只保留最常用，最核心的几十条指令。”
“把晶体管，更多地用在通用寄存器和缓存上。”
“我们甚至可以实现，一个时钟周期，执行一条指令。”
她拿出的，正是后世“精简指令集”，也就是RISc架构的雏形。
魏蓝的目光，瞬间被图纸吸引了过去。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上面的信息。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天才……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大道至简！我们都走错路了！都走错了！”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江晚念。
“这图纸，你是从哪儿来的？”
江晚念面不改色。
“我一个在海外的朋友给的。”
“他也是个计算机爱好者。”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魏蓝激动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对，这样一来，功耗也能降下来！”
“流水线技术！对！还有流水线！”
他忽然停下，看着江晚念，眼神变得火热。
“你要我做什么？”
江晚念微微一笑。
“我准备成立‘南华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我要你，担任公司的首席技术官。”
“我给你提供最好的实验室，无限的经费，还有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她指着那张图纸。
“把这上面的东西，给我造出来。”
“造出属于我们华国自己的，第一块高性能处理器！”
魏蓝看着江晚念，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一言不发，但气场强大到让人窒息的陆渊。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开玩笑。
他沉默了。
这个地下室，是他最后的避难所。
外面的人，都当他是疯子，不务正业。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而现在，有一个人，不仅看懂了他，还要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资本家？”
他做了最后的挣扎。
江晚念收起图纸。
“你可以不相信我。”
“但你，不能不相信它。”
她转身就走。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我会让我的助理来找你签合同。”
江晚念和陆渊走出地下室，重新回到阳光下。
陆渊忍不住问。
“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不答应呢？”
江晚念笑了。
“放心。”
“对于真正的信徒而言，我给他看的，是神谕。”
“他会来的。”
果然，还不到三天。
第二天一早。
魏蓝就自己找上了柳荫胡同的四合院。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邋遢。
他堵在门口，看见来开门的马伟，直接把一张纸条拍了过去。
“这是我需要的人员和设备清单！”
“我要京城大学物理系、数学系、自动化系，所有专业前三名的毕业生！”
“我还要一台光刻机！最好的那种！”
马伟被他这副样子搞得一愣一愣的。
“嘿，我说你谁啊你？”
魏蓝推开他，径直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江晚念。
“我答应你！”
他看着江晚念，眼睛里全是血丝，但亮得惊人。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开发的操作系统，必须开源！”
“技术，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而不是某个资本家的赚钱工具！”
江晚念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
“可以。”
“但是，在属于全人类之前，它得先属于我们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