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测验拿了第一之后，教室里的目光变了味道。
后排那几个总嘀咕的男生见了我就低下头，前桌倒是成了常客，课间总捧着习题册转过来：“许鑫，这道力学题你给讲讲呗？”
连三班那个体育委员，在走廊碰见都绕着走。
李强比我还得意，课间总爱往我座位凑，要么抢我刚做完的习题册翻看，要么就跟周围同学吹嘘：
“我早说过他是潜力股吧？以前那是没发力。”
许敏在隔壁班，却常把她更新的错题本带给我，本子上总用荧光笔标着 “许鑫说这个解法更简单”。
老班上课时也常点我回答问题。
有次讲匀速圆周运动，他突然点名：“许鑫，说说向心力公式的推导过程。”
我站起来刚说两句，他就抬手示意：“很好，坐下吧。看来是真懂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教案上，红钢笔在纸页上划出轻快的弧线。
日子像被调慢了的钟摆，一天天过得扎实。
我借了许敏的错题本翻了半个月，还回去时里面多了不少红笔标注的新解法。
后来在走廊碰到她，她翻开看时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个辅助线画得太妙了！我卡了三天都没想出来。”
我挠挠头，其实那些解法都是解题时自然而然冒出来的。
李强不知从哪天起，上课不再趴在桌上睡大觉了。
他把上课时掉在地上的课本捡起来，虽然还是会走神，但至少能撑到下课铃响。
看到他这模样，我心里一动，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浑浑噩噩混到毕业，最后拿着技校录取通知书来找我时，眼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有次数学课，老师抽查课堂练习，他居然做对了两道选择题，坐他后排的同学都惊得张大了嘴。
下课时他偷偷拽我袖子：“哎，你说我是不是也有点天赋？”
我笑着把错题本推给他：“把这几道基础题弄懂，下次能多对两道。”
晚自习成了最自在的时光。
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摊开各科课本，从数学公式到英语单词，从化学方程式到历史年表，像串珠子似的一个个捋顺。
李强就在旁边啃我给他圈出的基础题，时不时挠着头问：“这勾股定理咋又忘了？”
看着他皱着眉演算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 上一世他总说读书没用，却在工厂夜班后躲在被窝里背技术手册，手指被机床磨出的茧子蹭得书页沙沙响。
偶尔透过窗户看向隔壁班的方向，能想象到许敏也在灯下认真学习的样子。
月考来得悄无声息。
考前最后一节班会课，老师在黑板上写 “沉着应考” 四个大字，粉笔灰簌簌落在他肩膀上。
“这次月考是检验阶段成果的关键，” 他转过身，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两秒。
“希望大家都能拿出真实水平，尤其是进步大的同学，要稳住。”
他扫过全班时，特意朝李强的方向多瞥了一眼，那小子正把课本竖起来挡着脸，偷偷在下面背单词。
我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很想告诉他，这次不必再走那条布满油污的路了。
考场按上次成绩排位，我被分到了第三考场，李强在最后一个考场。
进考场时，里面的人都抬头看我，有几个还是上次质疑过我的别班学生，此刻眼神里只剩好奇。
发卷铃响时，我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答题卡上的瞬间，突然觉得那些公式定理都活了过来，在眼前排着整齐的队伍。
三天考试像场流畅的接力赛。数学最后一道附加题卡了五分钟，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我盯着题目里的几何图形，突然想起许敏错题本上类似的辅助线画法，笔尖一动就解出来了。
英语听力播放时，隔壁考场传来翻卷子的声音，我却听得格外清晰，仿佛那些单词就在耳边跳动。
考完最后一门，李强在考场外等我，手里攥着两瓶冰镇可乐。
“感觉咋样？” 他把可乐塞给我，瓶身的水珠沾湿了手指
“我这次数学蒙对了三道选择题，比上次多了十五分！”
“还行。” 我拧开瓶盖喝了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应该没大问题。”
“不是应该，是肯定！”
他捶了许鑫胳膊一下。
“我跟你说，这次你要是拿了全校第一，我请你去吃校门口那家新开的炸鸡。顺便庆祝我摆脱倒数第五！”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忽然想起上一世他攥着技校报到证跟我说到
“其实也技校挺好的，这样咱们俩又能一起玩了”
成绩出来那天，我正在早读课背英语课文。
老班拿着张红纸走进来，教室里的背书声突然停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手里的榜单。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这次月考，咱们班整体进步很大，尤其是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许鑫同学，总分 738，全校第一！”
“哇 ——” 教室里瞬间沸腾了。
前桌猛地转过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全校第一？！我没听错吧？” 后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个男生扯着嗓子喊：“鑫哥威武！”
老班抬手往下按了按，等教室安静些继续说：
“许鑫的物理、数学都是满分，英语只扣了两分。另外要表扬的是李强，这次总分进步了四十多分，摆脱了下游名次，大家鼓掌！”
掌声里，李强红着脸挠头，偷偷冲我比了个耶。
我望着他桌上摊开的习题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上一世他在技校里和我一起浑浑噩噩的样子，和此刻他红着脸笑的模样在眼前重叠，原来真的可以不一样。
这份第一的喜悦里，藏着比证明自己更珍贵的东西。
下课时在走廊碰到许敏，她往我手里塞了颗水果糖，小声说：
“恭喜你呀。听说李强也进步很大呢。”
回到座位，李强隔着过道冲我挤眼睛，比了个 “炸鸡” 的手势。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成绩单上，“全校第一” 那四个字被晒得发烫。
我突然想自己之前荒废的时光，自己缩在教室最后一排，连举手回答问题都不敢。
原来那些被嘲笑的日子，那些埋在草稿纸里的演算，真的能开出花来，还能沾染给身边的人。
这一次，我不仅要自己走得远，还要拉着他一起。
放学时，三班那个体育委员在校门口拦住我，手里捏着个篮球，脸涨得通红：“那个…… 上次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说完把篮球往我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李强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你看他那怂样！早知道你这么猛，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胡说。”
他抢过篮球往地上一拍
“走，打球去！打完球吃炸鸡去！这次我请客，毕竟我也进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