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四十四章 血祭祭坛
星河祭坛悬浮在天垣十二宫与墟海的交界地带，像是被人从星河中硬生生剜出的一块空地。青灰色的石板台面足有千丈宽，每一块石板都刻满了细密的血色符文，符文与符文之间以金线连接，构成一张覆盖整个祭坛的巨大阵图。九根盘龙石柱环绕在祭坛边缘，柱身盘踞的金龙栩栩如生，龙鳞上沾着暗红色的污迹，细看之下竟像是凝固的血痂。柱顶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跳动间不发热光，反而透着刺骨的寒意，将祭坛映照得如同幽冥之地，连周围流淌的星河气流都被染成了诡异的靛蓝色。
叶妄握着七块令牌疾驰而来，靴底踏在星河气流中激起层层涟漪。离得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郁，那味道混杂着陈旧的血腥与新鲜的血气，像是有无数生灵在此献祭。他在祭坛边缘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台面——那些血色符文并非刻在石板表面，而是像活物般在石板下游走，时而汇聚成狰狞的兽头，时而散开成细密的蛛网，隐约能看到符文深处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被囚禁的魂灵。
“果然是陷阱。”叶妄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怀中的天枢秘印，体内法则瞬间绷紧。他能清晰感知到，祭坛下方的星河气流中藏着无数道混沌气息，它们如同蛰伏的毒蛇，气息与他之前在天玑宫遭遇的心魔投影同源，却更加凝练，显然是墟海意志的本体力量。更让他心惊的是，血色符文散发的气息与他心口的洛书印记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印记传来阵阵灼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的血液，要将其从血管中剥离。
祭坛中央的凹槽内，嵌着一块巴掌大的龟甲碎片。碎片呈暗黄色，边缘布满裂纹，表面刻着与洛书印记同源的星图，正是叶妄一直在寻找的“洛书残片”。残片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光，与祭坛的诡异氛围格格不入，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只要拿到它，或许就能拼凑完整洛书，找到彻底压制墟海意志的方法。
“出来吧，别躲了。”叶妄冷声开口，将离火晶握在左手，天枢秘印护在胸前，“想用洛书残片引我上钩，你以为我会这么傻？”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的星河气流突然剧烈翻涌，如同沸腾的黑水。一道漆黑的身影从气流中缓缓升起，足尖离地半尺悬浮在祭坛中央，周身缠绕着九道血色锁链。锁链上布满倒刺，每一道锁链的末端都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心脏表面覆盖着冰晶，却仍在微弱地跳动，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漆黑的混沌气息——叶妄认出其中几颗，正是前几日在天玑宫遇袭的修士之心，他们的神魂显然已被墟海意志吞噬。
“叶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墟海意志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或模仿，而是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诡异质感，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比我预料的早到了三刻钟，看来洛书印记对你的指引，比想象中更强。”
身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模糊的面容——像是由无数张人脸重叠而成，时而显现出老人的皱纹，时而闪过孩童的稚嫩，最终定格为一片混沌的虚无。它抬手抚过身边的血色锁链，锁链末端的心脏随之剧烈跳动，发出“咚咚”的闷响，与祭坛的符文产生共鸣，血色阵图上的金线瞬间亮起，将整个祭坛照得如同白昼。
“星河祭坛是第三重封印的核心，也是用你血解封的关键。”墟海意志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锁链上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你看这阵图，”它指尖划过台面，血色符文顺着轨迹亮起，“这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逆命修士的精血绘制的‘血祭阵’，专门针对你的命盘逆生体质。只要你踏上祭坛，让血色符文吸收你的逆生命盘之力，第三重封印便会不攻自破。到时候，混沌将吞噬整个九域，你也能挣脱命盘的束缚，成为新的混沌之主。”
“做梦！”叶妄怒吼一声，将七块令牌的力量注入右手，淡金色的光刃瞬间凝聚。光刃边缘流转着离火的赤红，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墟海意志的身影斩去。光刃穿过混沌气流时，沿途的靛蓝色星河气浪被劈成两半，可就在即将击中身影的前一瞬，光刃突然如同投入泥沼般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那只是一道虚影。
“没用的。”墟海意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祭坛四周的盘龙石柱突然“咔嚓”作响，柱身的金龙像是活了过来，张开巨口喷出暗红色的雾气。雾气落在阵图上，血色符文瞬间暴涨，沿着台面蔓延，形成一道丈高的血色光墙，将叶妄困在其中。“这血祭阵与你的命盘同源，你越是抵抗，体内的逆生之力就越活跃，阵法吸收你血液的速度就越快。”
叶妄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青石板已渗出淡淡的血迹——那是从他靴底渗出的，显然是刚才站在祭坛边缘时，阵法就已开始运作。这些血迹顺着符文的轨迹流动，像一条条细小的血蛇，朝着祭坛中央的洛书残片汇聚。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法则运转开始滞涩，命盘逆生体质的气息变得紊乱，原本温顺的力量像是被唤醒的野兽，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试图冲破皮肤的束缚。
“不能坐以待毙！”叶妄心中一急，调动离火晶的力量。赤红色的光晕在周身爆发，形成一道火焰屏障，火焰灼烧着靠近的血色符文，发出“滋滋”的声响。可诡异的是，火焰刚一接触符文，血色便瞬间暴涨，原本细如发丝的血线陡然变得粗壮，吸收血液的速度加快了数倍，连他手臂上的血管都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股力量在强行抽离血液。
“哈哈哈，离火之力只会让血祭阵更强！”墟海意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以为离火能克制混沌？太天真了！逆命之火本就与混沌同源，你越是催动，就越能激活阵图的力量！叶妄，放弃吧！你以为你能对抗混沌？你不过是九重天棺选中的棋子，等封印破碎，九重天棺会吸收你的逆生之力修补自身，你最终只会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
“我不是棋子！”叶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额角青筋暴起。他突然想起天枢秘印中记载的古籍——“万物相生亦相克，血祭以血启，亦可血止；阵图借逆力，可逆力破”。也就是说，血祭阵既然依赖逆生之力运转，或许能借助同源的力量反向催动，让阵图因承受不住过于庞大的逆生之力而崩溃。
这个想法太过冒险，相当于以自身为引，将体内的逆生之力全部导出，稍有不慎便会被力量反噬，落得个血脉枯竭的下场。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光墙内的血色符文已蔓延到膝盖，他的脸色开始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阿箬，等我。”叶妄在心中默念，随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天枢秘印上。淡青色的秘印瞬间亮起，将精血吸收殆尽，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七块令牌按在地面的七个阵眼处——令牌刚一接触台面，便与阵图上的金线产生共鸣，青铜光芒顺着金线蔓延，与血色符文相互碰撞，发出“噼啪”的声响。
“以我叶妄之名，借九域天棺之力，逆转血祭！”他将天枢秘印举过头顶，体内的逆生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出，顺着手臂注入秘印。淡青色的封印之力与青铜令牌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金青相间的光柱，猛地扎入阵图中央。
“你疯了！”墟海意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你这样会耗尽自己的逆生之力！就算破了阵法，你也活不成！”
叶妄没有理会，只是咬紧牙关，任由体内的力量疯狂流逝。他能感觉到经脉像被无数根针穿刺，每一寸血肉都在灼烧，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血脉奔涌的轰鸣。但他没有松手，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需要守护的画面：阿箬在天枢宫前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决绝，父母在地球村口挥手送别时的笑容，天玑宫守护者临终前塞给他令牌的颤抖手指……
这些画面化作支撑他的力量，让他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依旧死死握住天枢秘印。
金青光柱在阵图中央炸开，无数道光芒顺着符文蔓延，所过之处，血色符文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消融，金线开始寸寸断裂。祭坛边缘的盘龙石柱剧烈震颤，柱顶的幽蓝色火焰疯狂跳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那些血色锁链上的心脏接连崩碎，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墟海意志的虚影在光柱中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嘶吼。
“轰隆！”
一声巨响，祭坛中央的洛书残片突然崩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光柱。失去核心的血祭阵彻底崩溃，血色光墙应声碎裂，血色符文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青灰色的石板原貌。盘龙石柱上的幽蓝色火焰“噗”地一声熄灭，整个祭坛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星河气流流淌的声音。
墟海意志的虚影在最后时刻发出不甘的咆哮：“叶妄！你会后悔的！没有逆生之力，你连第四重封印都闯不过！混沌终将吞噬一切，你的守护不过是自寻死路！”
声音消散，混沌气流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后方澄澈的星河。
叶妄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体内的逆生之力几乎耗尽，四肢百骸像是散了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饱满的肌肤此刻失去了血色，连指甲都泛着青灰。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扫过祭坛四周。第三重封印的光罩果然如阿箬所说，变得透明如琉璃，隐约能看到罩外翻滚的混沌气流，显然是因为血祭阵的冲击，封印之力大幅减弱。
“必须尽快找到第八块令牌，加固封印。”叶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苦笑一声，刚想喘口气，胸口的洛书印记突然轻轻发烫，阿箬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一丝虚弱：“下一块……令牌在‘天权宫’……那里有……第四重封印的秘密……小心……天权宫的‘权衡之秤’……它会让你……做出选择……”
意念消散，洛书印记的温度也随之褪去，显然阿箬的残魂也消耗过度。
叶妄心中一紧，阿箬的语气从未如此虚弱，看来刚才的血祭阵不仅冲击了封印，也波及到了她的残魂。他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七块令牌一一收回怀中，又摸出离火晶握在手心——晶体传来微弱的暖意，算是给了他一丝慰藉。
他扶着身边的盘龙石柱，一点点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朝着天权宫的方向望去——那里的星河气流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像是被某种力量分割成了两半，透着一股权衡利弊的冰冷感。
“权衡之秤吗？”叶妄低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离火晶，“不管是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动摇。”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天权宫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星河气流中，激起细小的涟漪，像是在这片浩瀚的星河里，刻下属于他的坚定足迹。虽然体内的力量所剩无几，虽然前路的考验愈发凶险，但只要想到那些需要守护的人和事，他就觉得脚下的路，从未如此清晰过。
星河在他身后缓缓流淌，祭坛的青石板上，那滴汗水逐渐蒸发，化作一道细微的光粒，融入了星河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叶妄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他前行的力量，支撑着他闯过接下来的重重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