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洋的后槽牙咬得发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牢山阻击战！”
话音刚落，他猛地低骂一声，“干——这王娩一上来就给咱们玩票大的！”
虽说在一线外勤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生死线也跨过不止一次，可真正的战争，莫洋还是头一遭遇上。
嘴里说出那五个字时，浑身都肌肉都在那一刻绷紧，握着步枪的手攥得更紧了。
莫洋心里很清楚，自己之前执行的那些任务与战争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军车在土路上跑了足有两个小时，突然响起一阵刹车皮摩擦铁轨似的刺耳尖啸，急刹的力道让车厢里的人都往前栽了个趔趄，随后门帘被班长一把掀开，潮湿的热风裹着泥土的腥气灌了进来。
莫洋往车外看，夜色浓得像泼了墨，连星光都被压得看不见。
他手掌在车厢板上一撑，翻身跳下车，脚刚沾地就陷进没踝的红泥里，重心一歪差点坐倒，忙伸手攥住军车后保险杠才堪堪稳住身子。
“轰——！！”
就在同时，一声震得耳膜发疼的巨响骤然炸响。
下一秒，头顶半边夜空被火光撕开，橙红色的火舌裹着黑烟往上蹿，连泥地上的积水都映得通红，随后，像是有只巨手狠狠拍在莫洋的后脑勺。
莫洋猛地回头，就见不远处的红土坡上，一枚炮弹刚落下，炸开的土块混着碎石，眼见着就要往这边砸。
“趴下！都他妈趴下！”
已经听不清是谁大喊出声，莫洋拽着严真真就往军车的车底下钻，这要是脑袋被砸到一块石头，那还不死定了！
爆炸声刚散去没几秒，班长就在不远处挥手，“集合！集合！”吼声里带着焦灼。
莫洋耳中的嗡鸣总算淡了点，他从车底下钻出身，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整片被红泥覆盖的空地，已经挤满了军车和装甲车，车轮陷在泥里，车身上的绿漆沾着红土，就跟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夭寿啊！这……这他妈是真的打仗啊！”一旁的高兴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都有些发颤，被泥泞的红土绊着，好几次差点摔倒。
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可当橙红的火光舔着夜空、炮弹的巨响震得脚下红土都在颤时，那种直击灵魂的惊悸还是不可自控地爬上大脑。
另一边的陆怀渊，被高兴拽着拖进车底后就愣在了原地。
班长扯着嗓子喊了好几轮集合，他都没反应，眼睛直勾勾盯着炸开的火光，连手指都忘了动，显然还没从震撼里缓过来。
严真真冲过去，一双大手扣住他肩膀，一把将他从车底下拉了出来，“陆叔！别愣着了！赶紧走！”
“啊——你哪位啊？”刚一说出口，陆怀渊猛地回神，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啊，不对！你是阁主！”
他盯着严真真这身笔挺的军装，还有脸上刻意晒出的小麦色，怎么都没法把眼前的“钢铁硬汉”，他显然还没习惯将眼前这人跟记忆里的阁主画上等号。
“轰——！！”
又一枚炮弹炸开，这一次的落点更近了，莫洋甚至能看见火舌裹着碎石往这边飞，冲击波裹着滚烫的热浪拍过来，脸颊就跟被火燎了似的，连呼吸都带着焦糊味。
绿皮军车沿着泥路排成长龙，数不清的身着军装的大夏士兵攥着枪从车上纵身跃下。
莫洋四人只能是手牵手跑着跟在班长身后，迷彩服的色块在眼前晃得人发晕，稍慢一步，就会被裹挟着往不知名方向冲去。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劈碎了嘈杂的人声，排长早立在土坡上，右手举得笔直如标枪，“三排，列队！”
走在最前的班长脚步猛地顿住，莫洋四人收势不及，差点撞在班长背上。
紧接着就见二班、三班的人几乎前后脚涌到，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停住，只剩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三列队伍瞬间齐整。
“同志们！”排长往前跨了半步，声音震得空气发颤，“同志们！到了这里，想来你们也是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了！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他的拳头猛地砸向胸口，“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犯大夏者，虽远必诛！”吼声轰然炸开，震得周围的狗尾草都晃了晃。
一旁的高兴疯狂地拉扯莫洋的衣角，“夭寿啊，老莫，这不会是牢山阻击战吧？要死啊，那地方号称战争绞肉机啊！我们......我们这是去送死啊！”
“还能怎么样。”莫洋摊开手，嘴角勾了个发苦的弧度，“还能怎么样？来都来了。”
“啥？”高兴眼睛瞪得溜圆，差点跳起来，“你大爷啊，这话是这么用的嘛？”
“都给我闭嘴！”排长的目光像冷箭，“唰”地钉在两人身上，莫洋和高兴立刻抿紧嘴。
排长收回视线，扬声喊，“班长过来领任务卡！所有人，领取弹药后马上出发，三人一组，向牢山817高地进攻，将那里的越军给我赶回去！”
“是——！”
莫洋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王娩为什么要他带着严真真、高兴进来。
三人战斗组是从这时开始普及的，但在王娩预置的记忆里，临时增加的陆怀渊显然不是跟他们三人一组。
他赶紧拽住陆怀渊的胳膊，“跟紧我们，别掉队。”
“知道了！”
陆怀渊刚应完，分发弹药的战士就挤了过来，将捆扎在一起的弹匣一股脑砸进莫洋怀里，力道撞得他往后踉跄两步。
“都拿到弹药了吗？”班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已经把弹药袋斜挎在肩上，枪栓拉得“咔嗒”响。
“拿到了！”
“都给我记住了，枪口永远不要对向自己人！”班长把检查好的枪背到身后，“好了，所有人，按照既定分组马上出发！”
话音未落，班长已经窜了出去，迷彩服的背影瞬间扎进雨林里。
莫洋赶紧把弹药带往肩上一甩，他一手拽过严真真，一手扯着高兴，压低声音喊，“眼睛都盯紧陆叔！这林子密，丢了就找不着了！”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