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滚落，雾气翻涌。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乱发之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额心一道竖痕微微发亮。它的眼睛闭着，可林羽却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从头到脚都被看透。
空气像是凝固了。唐舞麟的八蛛矛骨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能量在关节处紊乱跳动，他咬紧牙关，半个身子压在地上才没倒下。
林羽右手小指的银色指环突然一烫。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这热度不是系统日常签到的提示，而是紧急状态下的自动响应。他强行调动魂力，沿着体内一条隐秘回路逆行一周，胸口憋闷感稍减，手指能动了。
他抬起手，掌心向下轻轻按了下去。
别动。他用魂力凝成细丝，传音入唐舞麟耳中。它在看我们能不能控制自己。
话音未落，三眼金猊额间的竖痕骤然睁开。
一道金光射出，直冲林羽眉心。他本能想闪，却发现身体被某种力量锁住，连眨眼都做不到。那道光扫过他的脸，停在胸口位置，仿佛在检查什么。
周围的雾气猛地向内收缩。十几头魂兽从浓雾中走出，步伐整齐，低吼声连成一片。一头背生骨刺的巨狼走到前方，前肢跪地，头颅贴向地面。其余魂兽纷纷效仿，动作一致得不像野兽，倒像经过训练的士兵。
三眼金猊站在原地，没有低头，也没有出声。但它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整片区域安静下来。林羽能感觉到，这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规则类的力量，像是天地本身在排斥他们。
唐舞麟喘着气，声音压得很低：“它……不是普通魂兽。”
林羽没回答。他正盯着自己左手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纹路，形状像是一枚眼睛。他记得这个标记——三天前在学院后山签到时，系统奖励了一张“命运感知符”，当时只当是无用道具，随手用了。现在看来，这符和眼前的存在有关联。
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唐舞麟猛地抬头：“你干什么？”
别出声。林羽继续传音。它刚才检查的是我的气息，不是敌意试探，是确认身份。
他又走一步。地面依旧没有脚印，但那股封锁魂力的力量松动了些。他能调动更多魂力了。
三眼金猊睁开的竖瞳转向他，金光微颤。
林羽停下脚步，距离对方还有五米。他抬起双手，掌心向外，做出无害的姿态。然后他解下腰间卡匣，轻轻放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主动放弃召唤能力。
我没有恶意。他说。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雾区里清晰可闻。
三眼金猊终于开口了。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而是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带着稚气，又透着古老：
“人类……为何能触碰命运之线？”
林羽心跳加快。他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有人给了我看见它的工具。他说，“但我不会用它去改变谁的命运。”
周围魂兽的低吼声减弱了一些。
三眼金猊歪了歪头，竖瞳光芒流转。“你说谎。”
林羽没否认。“我隐瞒了一些事。但此刻站在这里，没有召唤，没有攻击意图，这就是我的真实选择。”
“你身上的气息……”三眼金猊抬起手，指尖指向林羽胸口，“和那个封印阵共鸣。你是被选中的？还是闯入者？”
林羽沉默两秒。“我不知道什么叫被选中。我只知道，地震发生时，我选择了回来找队友，而不是独自逃生。”
他说完，转身看向唐舞麟。“如果我是敌人，现在就可以让他死。”
唐舞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八蛛矛收拢背后，双手抱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三眼金猊的竖瞳眯了起来。
片刻后，它抬手一挥。
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地上的卡匣，送到林羽面前。卡匣表面泛起一层金光，像是被扫描了一遍。
“你的工具……不属于这个世界。”它的声音带上一丝警惕，“但它没有沾染深渊的气息。”
林羽接过卡匣，重新系回腰间。“我可以不用它。只要你愿意听我说完一句话。”
说。三眼金猊站着不动。
那些往这边聚集的魂兽，并不是为了朝拜你，而是被封印阵吸引来的吧？林羽问，“你出现，是为了阻止它们靠近那个阵法。”
三眼金猊没回答，但周围的雾气轻微波动了一下。
林羽继续说：“我们也是被震动引来的。如果你需要帮手，我不介意暂时合作。”
合作？三眼金猊冷笑一声，脑海中的声音冷了几分，“人类只会索取。你们抓走冰帝，囚禁雪帝，现在又想染指命运之力。”
我不是他们。林羽直视那道竖瞳，“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探一次我的记忆。只要你不伤及根本，我不会反抗。”
唐舞麟急了：“林羽！你疯了？让一个魂兽翻你脑子？”
林羽抬手制止他。他盯着三眼金猊：“来吧。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说话，就不怕你知道什么。”
三眼金猊注视他许久。
忽然，它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脚落下，地面首次出现了脚印——一个浅浅的、冒着金光的痕迹。与此同时，林羽感到一阵眩晕，像是有人用针尖挑开了他的意识屏障。
画面开始浮现。
他看到自己在森林中醒来，手中握着签到台；看到他在史莱克学院第一次成功召唤魂兽；看到他为救唐舞麟硬抗深渊生物的精神侵蚀，浑身抽搐倒地……一幕幕快速掠过，没有隐瞒，也没有修饰。
三眼金猊的竖瞳光芒渐弱。
最后，它收回了力量。
林羽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一块石头才没摔倒。额头全是冷汗。
你……确实不一样。三眼金猊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你体内有裂痕，是强行融合外力留下的伤。”
林羽抹了把脸。“活下来的代价。”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三眼金猊问，“魂兽对你来说，只是变强的工具吗？”
不是。林羽摇头，“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者被牵连。那天地震，不只是你们受影响，外围村庄也塌了房子，死了人。如果这阵法继续激活，后果会更糟。”
三眼金猊沉默。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紧接着，风翔鹰从高空俯冲下来，在林羽头顶盘旋一圈，发出焦急的叫声。
林羽抬头看了一眼。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封印阵的能量正在上升。再不处理，这里会变成漩涡中心。
他看向三眼金猊：“我能帮你稳住阵法，但需要你告诉我怎么操作。你一个人撑不了太久。”
你怎么知道我在支撑？三眼金猊猛然抬头。
因为你站的位置，正好是阵眼偏移点。林羽指着石台方向，“而且你的脚印是金色的，和裂缝里的光一样。你在用自己的力量填补漏洞。”
三眼金猊盯着他，许久，终于点头。
“跟我来。”
它转身走向雾气深处。林羽捡起一块碎石，在唐舞麟掌心写下“跟上，别轻举妄动”几个字，然后快步追去。
唐舞麟揉了揉手腕，看着两人背影，低声骂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雾越来越浓。地面开始出现规则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文字。越往里走，空气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走了约百米，前方出现一座半埋在土中的石碑。碑面布满裂痕，中央凹陷处插着一根断裂的角状物，泛着暗金色光泽。
三眼金猊停在碑前三步，没有靠近。
那是它的本源角？林羽问。
曾经是。三眼金猊声音低沉，“被人强行剥离，只剩残片。现在它成了阵法的钥匙。”
林羽走近几步，想看得更清楚。刚迈出第三步，石碑突然震动，一道金光扫过他的脸。
他感到丹田处的烙印剧烈跳动，像是要炸开。
三眼金猊喝道：“退后！你还没资格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