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血！喂给他！”
萧煜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迫，那双总是冰封的眼眸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惊怒与……一丝绝望的赤红。他死死抱住怀里急剧痉挛、生机飞速流逝的宇文昊，灵力如同决堤般涌入，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阻止那暗红符文的疯狂反噬和黑线的蔓延！
我的血？
我的血能救他？
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前世某个被忽略的细节猛地撞入脑海——是了！前世我濒死之际，意识涣散之时，似乎隐约感觉到，苏真真在剖取我命格之后，曾用某种器皿接取了我心口涌出的鲜血，神色贪婪而谨慎……当时只以为是极端恨意下的幻觉，难道……
难道我的血，对于这命格置换的邪术而言，不仅是引子，还是……解药？或者镇压反噬的关键？！
根本没有时间深思！
“快！”萧煜的怒吼声震得石室嗡嗡作响，他怀里的男孩已经不再抽搐，身体软了下去，面色灰败，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赌了！
我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尖锐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顾不上其他，我踉跄着扑到石床边，俯下身，捏开男孩冰冷紧闭的牙关，将自己溢满鲜血的唇，印了上去！
温热的、带着一丝奇异甜腥气息的血液，渡入男孩冰冷的口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煜死死盯着我和男孩接触的唇齿之间，抱着男孩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额角青筋暴起。
一息。
两息。
男孩毫无反应。
就在我的心沉入谷底，以为猜测错误之时——
男孩心口那个疯狂闪烁、蔓延着黑线的暗红色符文，猛地爆出一圈刺目的血光！那血光与我渡过去的血液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剧烈地波动起来！
那些狰狞蔓延的黑线如同被灼烧般，发出“嗤嗤”的轻响，猛地停滞，然后竟开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退缩！
男孩灰败的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艰难地浮现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小猫般的吞咽声。
有效！真的有效！
我顾不上震惊，继续将口中的血液渡过去。舌尖的伤口不算深，但持续的失血依旧让我本就虚弱的身体阵阵发冷，头晕目眩。
萧煜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凝重无比，他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引导着那微弱的新生生机对抗符文的反噬。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
直到我感觉自己几乎要将最后一滴血都挤干，头晕得快要支撑不住时，萧煜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可以了。”
我立刻抬起头，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软倒在地，慌忙伸手扶住冰冷的石壁才勉强站稳。口腔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腥甜味，呼吸急促。
石床上，宇文昊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的死灰色已经褪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心口的符文黯淡下去，不再闪烁，那些恐怖的黑线也缩回了符文周边，不再蔓延。
暂时……稳住了。
石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萧煜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放平，盖好披风。他做完这一切，才缓缓直起身，转过来。
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地落在我身上，从那苍白如纸、沾着血迹的唇，到微微颤抖扶着石壁的手，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纯粹杀意和审视，也没有了方才的惊怒失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深沉的、晦暗难明的探究。仿佛在看一件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危险却又不可或缺的器物。
他一步步走近我。
冰冷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指尖抠进石壁的缝隙里。
他在我面前一步之外停住，伸出手。
我以为他要做什么，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做出防御的姿态。
但他只是用指尖，极其轻地拂过自己唇角下方。
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抬手用袖口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和下巴。袖口上立刻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痕。——方才给男孩渡血时沾染上的。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打破了些许凝固的气氛。
他收回手，目光依旧锁着我，开口，声音低沉：“你的血，为何能压制他体内的反噬？”
我摇了摇头，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沙哑不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当初夺我命格时，似乎也……取了我的血……”
这是实话，半句虚言都没有。
萧煜的眉头紧紧蹙起，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完全解开他的疑惑，反而引出了更多的谜团。他凝视着我，仿佛要从我苍白的脸上找出隐藏的答案。
“你似乎……本身就是这邪术的一部分。”他缓缓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既是祭品，又是……钥匙。”
钥匙……
这个词让我的心猛地一缩。
是啊，若非我这特殊的体质和血脉，宇文铭和苏真真何必大费周章，非要选定我来夺取命格？他们完全可以寻找其他拥有特殊命格的人。
原来我从头到尾，都不仅仅是一个被选中的牺牲品，更是他们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一个活着的、能提供血液钥匙的祭品！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恶心与愤怒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
石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我和萧煜同时猛地转头看去。
宇文昊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痛苦、惊恐或麻木，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茫然的清明。
他的目光缓缓转动，先是看到了床边的萧煜，小小的嘴巴动了动，发出气音：“……皇……叔公……”
萧煜立刻俯身靠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嗯，我在。”
然后，男孩的目光越过了萧煜，落在了我的身上。
当看到我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里面依旧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的、困惑的打量，似乎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熟悉的痕迹。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空气都再次凝固。
然后，他极其微弱地、不确定地，又喊出了那个让我心惊肉跳的称呼：
“……阿……姐……？”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萧煜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