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顽固的鸾鸟寒气被指尖跃动的“太初冰焰”无声无息地吞噬、转化,化作一股精纯的冰系灵力融入经脉时,赵小白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深处,一丝冰蓝与赤红交织的奇异光泽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清明,却比以往更多了一份内敛的深邃与沉静。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而平稳,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如同一条白色的玉带,许久才缓缓消散。
伤势,已然痊愈。
不仅如此,经此一役,因祸得福。体内灵力在枯竭与重生之间循环,变得愈发精纯凝练,元婴虽体积未变,但五官更加清晰,周身缭绕的灵光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凛冽之意,那是北冥冰原的极寒与“太初冰焰”的奇异力量共同淬炼的结果。神识强度亦有提升,感知范围更广,对能量波动的捕捉也更加敏锐。
更重要的是,他对冰系法则的感悟今非昔比,更是初步掌握了“太初冰焰”这等兼具冰火特性、妙用无穷的新生力量。此刻的他,虽仍是元婴初期巅峰的修为,但真实战力与保命能力,比之遭遇冰晶鸾鸟前,已然有了质的飞跃。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密而充满力量的噼啪声。目光扫过这处庇护他良久的冰洞,没有留恋,身形一晃,便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裂缝处。
挥手收起布置的阵盘,赵小白并未立刻冲出,而是将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极其谨慎地向外蔓延,仔细探查着冰裂谷内外的情况。
混乱磁场依旧,干扰着感知,但凭借更强的神识和对冰系法则的熟悉,他已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是天然扰动,哪些可能是潜在的危险。谷外风雪呼号,冰原寂寥,那属于六阶妖兽的恐怖威压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种亘古的苍茫与死寂。
“看来,那扁毛畜生确实放弃了。”赵小白心中一定。
他没有选择飞行,即便伤势痊愈,灵力充沛,在这片危机四伏的绝地,保持低调、节省灵力依旧是第一要务。他如同一个最老练的猎手,身形紧贴着冰壁,在错综复杂的冰裂谷中悄无声息地穿行。足尖在冰面上轻轻一点,便能滑出十数丈远,落地无声,气息更是与周围的严寒完美地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得益于巫老所赠的兽皮地图,以及自身对冰系环境更强的适应力,赵小白接下来的路途顺利了许多。他不再刻意去寻找那些标注在危险区域的灵材,而是严格按照地图上标注的相对安全路线前进,宁可多绕远路,也绝不轻易涉足未知区域。
途中,他也遭遇了几次危机。
一次是穿越一片看似平坦的冰原时,脚下突然塌陷,露出一个被薄冰覆盖的巨大冰缝,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若非他神识始终外放,提前察觉了下方结构的异常,瞬间施展身法横移开去,恐怕已然坠入其中。
另一次,则是惊动了一群栖息在冰窟中的“雪影蝠”。这种妖兽个体实力不强,大多只有筑基水准,但数量成千上万,飞行轨迹诡异,发出的音波能扰乱心神,且牙齿含有剧寒之毒。赵小白不欲纠缠,直接施展新悟出的手段,指尖弹出一缕细小的“太初冰焰”。冰焰无声地没入蝠群,并未引起爆炸,而是瞬间在蝠群中央制造出一个极寒力场,将上百只雪影蝠连同它们的音波一同冻结、凝固,化作冰雕坠落。剩余的蝠群似乎感受到了那火焰中蕴含的、令它们灵魂战栗的诡异力量,顿时尖叫着四散奔逃。
还有数次,他敏锐地提前感知到了隐匿在风雪中、或潜藏于冰层下的捕食者,或是巧妙地绕开,或是释放出一丝元婴修士的灵压结合“太初冰焰”的凛冽气息,将其惊退。
他变得更加耐心,更加沉稳。每日行进的距离或许不如之前,但每一步都踏得坚实,心神始终如同绷紧的弓弦,却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松弛,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就这样,昼行夜伏,餐风饮雪(服用丹药和汲取冰原中微薄的灵气),时间在单调而危险的跋涉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自冰裂谷出发,已过去了数月之久。
这一日,赵小白按照地图指示,翻越了一道如同巨龙脊背般高耸的巨大冰岭。当他站在冰岭之巅,眺望前方时,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呼吸一滞,眼中露出了震撼之色。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土地,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巨大冰川!
这片冰川,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冰原、冰壁都截然不同。它并非是单纯的白色或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之色,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凝聚到了极致。冰川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巨大而狰狞的裂痕、高达千丈的冰塔、以及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的、由碎冰组成的奇异区域。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古老、更加精纯、也更加死寂的极寒灵气,如同实质的潮汐般,从冰川方向弥漫开来,让周围空间的温度再次骤降。甚至连光线照射到冰川上,都似乎变得扭曲、黯淡,仿佛被那无尽的寒冷所冻结、吸收。
在这片浩瀚冰川的最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并非自然形成,带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巍峨、肃穆,散发着一种神圣而沧桑的气息,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静静地屹立在这世界的尽头。
冰雪女神殿!
虽然相隔极远,又被无尽的寒冰与扭曲的光线所阻隔,看不真切,但赵小白心中无比确定,那就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巫老口中上古冰雪女神遗留下的神殿!
而根据地图最终标注的位置以及巫老和药尘的提示,神殿的真正入口,并非在那显露于外的轮廓之上,而是被封印在这片浩瀚冰川的深处!
赵小白没有立刻行动,他站在冰岭之巅,运转目力,同时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试图更清晰地感知那片冰川区域。
然而,他的神识在接触到冰川外围那浓郁的幽暗寒气时,竟如同泥牛入海,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和削弱,只能模糊地感应到那片区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以及……无数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致命危机。
空间在这里显得极不稳定,细微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空间裂缝)如同游鱼般在冰川上空和某些裂痕深处时隐时现。冰川本身也并非静止,那看似缓慢移动的冰塔和碎冰漩涡,实则蕴含着能轻易绞碎金石的力量。更深处,似乎还潜伏着一些极其强大的、适应了这种极端环境的冰系生灵的气息,晦涩而危险。
“终于……到了。”赵小白喃喃自语,语气中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面对终极挑战时的凝重与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