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重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机关城核心室的长廊里撞出沉闷的回音。项尘握着腰间的玄铁剑，剑鞘上雕刻的暗纹被廊壁上的萤石灯映得发亮，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靴底与石板间细微的震动——那是地底三层的机关枢在运转，数百个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顺着石壁往上渗，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异族嘶吼，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座玄天机关城都裹在决战前的紧张里。
他抬手推开核心室的青铜门时，一股灼热的气息先扑了过来。不是火的热，是玄铁炮管冷却时散出的余温，混着沙盘里特制的青砂味道，还有项少龙指尖捏着的那枚青铜符牌散出的淡淡灵力。
“来了？”项少龙没回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手指正按在沙盘西侧的“西坡集结点”上。那处用黑色石子堆了密密麻麻的小堆，代表着异族这几日聚集的主力，旁边插着根小红旗，是护秦卫昨日侦查到的萨满祭司位置。核心室的穹顶很高，数百道暗金色的能量纹路像活过来的蛇，沿着青铜梁柱游走，每隔三息就亮一次，把项少龙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落在沙盘上，刚好罩住那片黑色石子。
项尘走到沙盘另一侧，目光扫过沙盘上的标记——北谷的陷阱区、东城门的机关弩阵地、还有最中央那处用白玉砌成的“逆时之门”模型，模型顶端还飘着一缕极细的灰气，是用特殊材料模拟的时空乱流。“义父，方才护秦卫来报，西坡的异族又多了些，看旗号像是玄烨手下的‘黑甲族’，手里拿着那种能劈开山石的巨斧，前几日清剿时，咱们的机关兵折了三个小队。”
项少龙终于转过头，眼底带着血丝，显然这几日没怎么合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节泛白，却还是把手里的青铜符牌递给项尘：“这是机关城的‘枢令牌’，拿着它，所有机关部队都听你调遣。护秦卫那边，我已经跟李校尉打过招呼，他会亲自带精锐配合你。”
项尘接过符牌，入手冰凉，牌面上刻着繁复的机关纹路，指尖一碰，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灵力。他捏紧符牌，抬头看向项少龙：“义父，那你呢？四大护法的实力咱们都清楚，上次在北谷，张护法的‘蚀骨毒雾’差点让护秦卫的半个队没回来，你一个人去……”
“没别的办法。”项少龙打断他，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从西坡到北谷，再到逆时之门，划出一条弧线，“你想，要是咱们俩都去清剿主力，四大护法肯定会趁机偷袭机关城的枢室——他们知道，只要毁了枢室，机关城的炮火就废了。到时候异族主力压上来，咱们腹背受敌，更麻烦。”
他俯身，抓起一把青砂，撒在西坡的位置：“决战分三阶段，咱们得把每一步都算死。”
“第一阶段，就靠你。”项少龙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落在项尘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你带机关部队的‘玄甲营’和护秦卫的三个精锐队，先去西坡。玄甲营的重型机关炮，你记得调三门过去，就用上次咱们改良的‘破阵弹’，那种弹能炸开异族的盾阵，对付他们的集结点正好。清剿的时候别贪功，先把西坡的主力打散，再转头去北谷——北谷有异族的粮草营，烧了它，能断他们的补给。”
项尘点头，心里把步骤过了一遍：“我明白，先打集结点，再烧粮草，不让他们有反扑的机会。那机关炮的补给呢？玄甲营的士兵说，破阵弹消耗太大，要是打持久战，恐怕……”
“补给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项少龙抬手，指了指核心室北侧的暗门，“暗门后面是临时弹药库，我让工匠连夜赶制了两百发破阵弹，你让士兵分批次运，每次派两个小队护送，别让异族的游骑劫了。对了，还有件事——异族的萨满会引地火，上次玄甲营的机关炮就是被地火烤坏了两门。你让士兵多带些‘避火符’，一旦发现地面发热，立刻让机关兵后撤，别硬抗。”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那符纸是淡蓝色的，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纹路，符纸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银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符。“这个拿着。”项少龙把符纸递过去，指尖碰到项尘的手，项尘才发现他手心全是汗，却依旧稳稳地捏着符纸，“这是时空符，我用自己的灵力炼化的。要是遇危险，比如被四大护法缠上，或者机关城出了状况，你捏碎它，我能瞬间感觉到你的位置，不管我在哪，都能立刻支援你。”
项尘接过时空符，符纸很轻，却像有千斤重。他把符纸叠好，塞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抬头时，眼里的担忧少了些，多了几分坚定：“义父放心，第一阶段我肯定完成，不会让异族靠近机关城半步。”
“好。”项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鼓励，“第二阶段，我去对付四大护法。”他伸手，在沙盘上点了四个黑色的小木人，分别刻着“张”“王”“李”“赵”四个字，代表四大护法，“这四个老东西，各有各的本事。张护法的蚀骨毒雾，王护法的蛮力，李护法的速度，赵护法的幻术——上次咱们跟他们交手，吃了不少亏。这次我去，就是要把他们拖在半路，不让他们干扰你清剿，也不让他们靠近逆时之门。”
他从沙盘旁拿起一把小木剑，放在四大护法的木人中间：“我会故意露些破绽，引他们来追我。机关城外围我已经布了‘困龙阵’，到时候把他们引进阵里，用阵眼的灵力牵制他们。只要能拖到你完成第一阶段，咱们就赢了一半。”
项尘皱了皱眉：“困龙阵虽然厉害，但四大护法联手，恐怕……”
“我有办法。”项少龙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你忘了，上次咱们从异族手里抢来的‘锁灵链’？我已经把它缠在阵眼的石柱上，只要四大护法进阵，锁灵链就能吸他们的灵力，到时候他们就是没牙的老虎，我对付起来也容易些。”
他俯身，把沙盘上的逆时之门模型拨到中间，声音压得更低：“第三阶段，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咱们两人联手，直奔逆时之门。”
“玄烨的目标是逆时之门，他想借助时空乱流的力量，打开更大的通道，让更多异族进来。”项少龙的手指在逆时之门模型上敲了敲，那缕灰气晃了晃，像是要散开，“咱们必须在他完成仪式前，把逆时之门关上。关闭它需要‘时空归一术’，这门术需要两个人配合，我主阵，你辅阵，咱们的灵力得同步，不然不仅关不上门，还会被时空乱流反噬。”
项尘心里一紧：“时空归一术的反噬……上次你跟我说过，要是灵力不同步，会被吸进时空裂缝里，再也回不来。”
“所以咱们得提前练一练。”项少龙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项尘，“这是时空归一术的口诀，你现在记熟，等你完成第一阶段，咱们在逆时之门附近汇合，我带你练一遍。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项尘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是项少龙的，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带着灵力的波动。他快速扫了几眼，把口诀记在心里，合上册子，塞进怀里：“我记住了，到时候一定配合好你。”
项少龙点点头，抬手看了看墙上的铜钟——铜钟的指针正指向“未时”，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就去部署。”他拍了拍项尘的肩膀，“玄甲营的统领是老周，他跟着我打了十几年仗，懂机关，你跟他多商量；护秦卫的李校尉，性子直，有话直说，别跟他绕弯子。记住，安全第一，要是实在打不过，别硬撑，捏碎时空符，我马上就到。”
项尘站直身子，对着项少龙抱了抱拳：“义父放心，我走了。”
他转身，握着玄铁剑，脚步比来时更稳。青铜门在他身后关上，把核心室的灯光和项少龙的身影都挡在里面。长廊里的萤石灯依旧亮着，却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些，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混着远处机关炮试射的轰鸣，像一首战前的鼓点。
走到玄甲营的营地时，老周已经带着士兵在等了。玄甲营的士兵都穿着厚重的玄铁甲，甲片上刻着机关纹路，手里握着机关枪，背上还背着短弩，一个个站姿笔挺，眼里没有丝毫惧色。老周看到项尘手里的枢令牌，立刻上前一步，抱了抱拳：“少将军，玄甲营全体待命，听候调遣！”
项尘举起枢令牌，声音洪亮：“老周，命令！玄甲营第一队、第二队，各带一门重型机关炮，配五十发破阵弹，随我去西坡；第三队带一门机关炮，守在北谷路口，防止异族从北谷偷袭；剩下的士兵，分成十个小队，配合护秦卫清剿西坡周围的残敌。”
“是！”老周大声应道，转身对着士兵们喊，“第一队、第二队，立刻装炮！动作快！”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推机关炮，有的去搬破阵弹，玄铁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项尘走到一旁，看到李校尉带着护秦卫的士兵来了——护秦卫的士兵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挂着长刀，背上背着弓箭，一个个眼神锐利，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少将军！”李校尉上前，抱了抱拳，“护秦卫三个精锐队，两百人，都到齐了！”
项尘点头：“李校尉，你带第一队跟我去西坡，配合玄甲营的机关炮，清剿异族主力；第二队去西坡南侧的小树林，防止异族的游骑绕后；第三队跟着玄甲营的第三队，守在北谷路口，要是看到异族的粮草营，立刻烧了它。”
“没问题！”李校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少将军放心，只要有我在，异族别想从咱们手里过！”
项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玄甲营的士兵在装炮，护秦卫的士兵在检查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整个营地：“兄弟们！异族占我土地，杀我同胞，今天咱们就在西坡，跟他们拼了！为了大秦，为了咱们的家人，咱们不能退！”
“不能退！”士兵们齐声大喊，声音震得周围的树木都晃了晃，玄铁甲和长刀碰撞的声响，混着这声呐喊，在机关城的上空回荡。
项尘转身，看向西坡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旗帜在晃动，异族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他握紧怀里的时空符，又摸了摸腰间的玄铁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成第一阶段，不让义父失望，不让这些信任他的士兵失望。
“出发！”他一声令下，玄甲营的机关炮率先动了起来，车轮在地上压出深深的痕迹，护秦卫的士兵跟在后面，脚步整齐，像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西坡的方向奔去。阳光从头顶照下来，落在他们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道希望的光，刺破了决战前的阴霾。
而在机关城的核心室里，项少龙还站在沙盘前，目光落在四大护法的木人上。他拿起那把小木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划过，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老伙计们，这次咱们又要并肩作战了。等着吧，玄烨，今天咱们就彻底了断！”
他转身，朝着机关城外围走去。困龙阵还需要最后检查，锁灵链也得再加固一遍。他知道，第二阶段的战斗，会比第一阶段更凶险，但他不能退——项尘在前面冲锋，士兵们在浴血奋战，他这个做义父、做统帅的，更要守住后方，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青铜门再次关上，核心室里只剩下沙盘和那盏忽明忽暗的萤石灯。空气中，玄铁的味道和青砂的味道依旧弥漫着，只是多了一丝决战的气息——那是勇气，是决心，是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守护家园的信念。
西坡的风越来越大，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异族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玄甲营的机关炮已经架好，炮口对准了异族的集结点；护秦卫的士兵趴在地上，弓箭拉满，瞄准了远处的异族士兵。项尘站在最前面，玄铁剑出鞘，剑尖指向天空，等待着战斗的号角吹响。
而项少龙，已经到了困龙阵的阵眼处。他抚摸着缠在石柱上的锁灵链，感受着里面流动的灵力，目光看向四大护法可能出现的方向。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四个老对手就会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逆时之门的灰气越来越浓，时空乱流的波动越来越强。决战的三个阶段，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这一战，不仅关乎大秦的存亡，更关乎所有人的未来。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能输，也输不起。
风，吹过西坡，吹过困龙阵，吹过机关城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的紧张感越来越浓，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