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温度在持续升高。
陆妄浑身都在战栗，无数神经在此刻炸开烟花，万千言语都无法描摹他的心情。
他沉浸失神之际，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
她是清冷孤傲的月亮。
而现在，月亮在他怀里。
……于是他更激动了。
他像是蛮横的野兽，不知疲倦地攻略城池。
滚烫的呼吸贴着她的颈侧，又落在她的锁骨、胸口。
姜禾不由得仰起头。
忽然。
她感觉到几分不对劲，有些迷蒙地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陆妄，一张脸完美得仿佛刀斧刻凿出来的。
就连垂下的睫羽都浓密得惊人，投落下小片的阴影。
不愧是一见面就能俘获她审美的男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失控的时候。
姜禾抬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皮肤。
他颤抖得更加厉害，一双铁臂紧紧搂着她的腰，几乎要勒断那么厉害。
终于姜禾的指尖碰到他的喉结，耳畔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哼。
那声音里尽是舒畅和愉悦……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姜禾抬起大拇指摁了下去。
“咳咳！”
陆妄直接偏开脸，大声咳嗽起来。
咳完了，他有些委屈地回头。
“怎么啦？”
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忐忑。
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得寸进尺了。
没办法，理智这种东西是不容人控制的。
但他不确定姜禾突然这样动作，是不是对此反感。
难道她觉得太快了？
又或者是，对他不满意？
陆妄不断地胡思乱想。
而姜禾只是隔空点了下手表。
“我们还要去接孩子。”
而且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道路。
哪怕偏僻无人，也不敢保证之后不会有人经过！
姜禾可没有光天化日给人看的兴趣。
陆妄才想起来正事，懊恼地哦了一声。
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等等！
听姜禾这话，不像是抵触？
陆妄很想问一问她，又有点不好意思。
只好把激动咽下去，竭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我们坐一会儿再走吧。”
“好。”
一刻钟后，陆妄终于发动了车子。
微凉的风灌入车厢，冲淡了暧昧的气息。
等抵达幼儿园门口时，姜禾陆妄两人都已经神色如常。
他们果然来得有些晚，大部分孩子都已经被接走。
剩下的寥寥几个孩子里，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格外的显眼。
姜禾推门下车，朝他们挥挥手。
沈乐安立刻跳了起来，抓着栏杆大喊——
“妈妈！妈妈妈妈！”
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兽，又是激动又是欢喜！
姜禾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朝着她走过去。
“抱歉，路上有点事，今天来得有些晚。”
沈乐安特别懂事地大声回答：
“没关系！妈妈是医生呀，工作很忙对不对？”
她口齿伶俐，像个小机灵鬼儿。
不过姜禾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便自然地岔开话题。
“饿了没？我们回家吧。”
姜禾伸出手。
沈乐安高高兴兴地攥住她的小拇指。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的沈嘉树，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姜禾随口问起兄妹俩在幼儿园学了些什么。
沈乐安叽叽喳喳地回答，连中午多吃了半个馒头都要跟妈妈分享！
“对啦！我的馒头！”
沈乐安想起什么，依依不舍地挣脱姜禾的手，低头翻找起她的包包来。
说起来这个碎花小包包还是姜禾送给她的，沈乐安特别喜欢，总是背在身上。
平时沈乐安的小包包里会装点糖果、玻璃弹珠之类的小玩意儿。
然而现在，沈乐安却从里面掏出了半个馒头。
她用双手捧到姜禾面前：
“妈妈吃！超级好吃的馒头！”
姜禾一眼就看出幼儿园的伙食不错。
哪怕是冷掉这么久的馒头，依然蓬松暄软、雪白可爱。
一如现在沈乐安想要与她分享的心。
陆妄见状愣了下：
“是不是有点……”
脏？
可姜禾已经吃下去了。
她面不改色地接过馒头，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很香。”
“是吧是吧？”
沈乐安激动得在原地转圈圈。
姜禾不由得笑起来。
陆妄跟着咧开嘴。
只有沈嘉树。
他轻轻抿着嘴巴，黑幽幽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笑得很开心的一家三口，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于是嘴角抿得更紧，衣角在手里几乎捏成了皱巴巴的酸腌菜。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们很快到家。
陆妄熟练地进了厨房，烧煤做饭。
沈嘉树跟了进去。
“我帮您。”
陆妄不要他跟进来，怕他烫到。
沈嘉树有些倔强地仰起头：
“我可以的！”
他音量微微拔高，近乎固执地望着陆妄。
陆妄愣了下，内心隐约有种预感。
要是不答应小树……
他会很伤心很伤心。
“那好，你帮我摘菜吧。”
陆妄分配了一点轻松的活儿给他。
却没想到沈嘉树的动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熟练。
摘菜、打水……每个动作都利落，好像做过很多次。
陆妄这才想起来，尽管沈嘉树才五岁，但他两岁多就开始帮家里干活。
他去沈家村接他们兄妹的时候，恰好撞到沈嘉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踩着张小板凳正在做饭，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而他大伯那一家子呢，全部躺在屋里睡大觉，没有一个要帮这孩子分担的意思。
“……好了，你别做这些。”
想到那一幕，陆妄便忍不住拿走了沈嘉树抱着的白菜。
他口吻近乎强硬地吩咐，
“你进去好好看书，以后做饭这些事都不用你来。”
沈嘉树双手僵在半空，脸上表情近乎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观察到陆妄脸上明显的不高兴，他还是慢慢收回手。
“对、对不起。”
他有些无措地道了声歉，又转身走掉了。
陆妄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树刚才的表情好像很伤心？
可是他接他们兄妹过来，就是为了脱离沈家村的生活。
所以陆妄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见曾经一幕上演。
陆妄想了想，追出去，叫住沈嘉树。
“小树，我只是不想让你辛苦。”
“我、我知道的。”
沈嘉树的眼睛依然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