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羽绒服上发出细碎声响，我低头看着脚边那枚卡在拉链底端的旧纽扣，边缘磨得发白，绣着“Lx”的针脚歪歪扭扭。它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只靠一根细线吊着，刚才他背我走时，大概是蹭到了树枝。
我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金属，冷风就卷着雪扑进领口。抬头时，江逾白已经走出几步，站在街角等我。路灯照着他半边脸，手机屏幕亮着，他低头看着什么，神情不太轻松。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快走两步跟上。商业街的灯牌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暖光映在积雪上，泛出淡淡的橙。婚纱店的橱窗就在前方，玻璃上贴着“初雪限定”的标签，里面那件主婚纱垂着薄纱，裙摆铺满整面展台。
江逾白忽然停下。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橱窗里，站得笔直，像被什么钉住了。雪花落在他肩头，也没抬手拂去。
我正想开口，脑中突然炸开一道机械音——
「限时任务：拥抱江逾白，并说出“我想结婚”。倒计时：90秒。」
我僵在原地。
这不是那种“借支笔”“说声早安”的低难度任务。这是在初雪夜里，当着一家婚纱店的面，让他听见我亲口说出“结婚”两个字。
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羽绒服拉链，那枚纽扣还在晃。七年前他写下的“给未出现的Lx”，昨夜他藏在旧手机里的未发送消息，还有钟楼前那句“七年前那个捡报名表的九月”……这些事像雪片一样落进脑子里，压得心跳慢慢稳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积雪小跑上前。
他刚抬头，我就扑进了他怀里。
羽绒服相撞发出闷响，他身体一僵，手机差点滑出去。我死死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耳尖烧得发烫，声音压得极低：“我想……结婚。”
雪还在下。
他没动，也没回抱。过了两秒，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竟带着点无奈：“她说高中毕业后要嫁给我……”
我猛地抬头。
他垂着眼，嘴角却微微翘了下，像是憋着笑。可那句话像根刺，扎得我指尖发凉。“她”是谁？哪个女生在他面前说过这种话？苏倩倩的朋友圈还在脑子里回响——“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啊？”
我慢慢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他却突然伸手，扣住我手腕，顺势一带。我踉跄着跌坐在积雪覆盖的长椅上，后背撞上冰冷的靠背，雪花顺着领口滑进去。他单膝压上来，一手撑在我耳侧，另一只手从口袋抽出一张折好的请柬。
“骗你的。”他低声说，呼吸落在我耳边。
我盯着他，没说话。
他把请柬翻过来，展开。不是印刷体，是手绘的流程表，标题写着“林溪专属求婚仪式”。时间标在明年今日，地点是校门口那棵老梧桐树下，流程写着“先放《富士山下》，再递纽扣，最后说那句‘给未出现的Lx’”。
我喉咙一紧。
他指尖轻点请柬背面，手机屏幕顺势亮起，弹出一条三年前的草稿短信：“Lx，等我考上和你同一所大学就告白。”发送状态是“未发送”。
“后来呢？”我哑着声问。
“后来我考上了。”他抬眼，目光很静，“你坐我前桌，头发总蹭到我课本上。我忍了整整一年，才敢借橡皮。”
我忽然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收起手机，请柬折好塞回口袋，伸手把我从长椅上拉起来。雪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替我拍了拍帽子上的雪，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走吧。”他说。
我没动。
“怎么？”
“你围巾……”我伸手，指尖碰到他围巾边缘，“内侧绣了字。”
他一顿。
我绕到他身后，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那行极小的针脚：“Lx，雪落时即婚期。”日期是今天，位置是婚纱店前。
我手指停在那行字上，没说话。
他转过身，抬手轻轻碰了碰我冻红的鼻尖：“冷不冷？”
我摇头。
他刚要抬手拉围巾，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笑。
“江逾白要联姻啦！”
苏倩倩从路灯后走出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对着我们。她穿着厚大衣，围巾裹得严实，可脸冻得发白，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
“朋友圈都传遍了，江家下周就要定亲，新娘名字缩写还是‘Lx’呢！”她声音拔高，“不会是林溪吧？你也配？”
我手指一蜷。
江逾白却笑了。
他没看她，反而转头看我，眼神亮得惊人。下一秒，他忽然弯腰，一手抄起我腿弯，一手环住我后背，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得抓住他肩膀。
他几步走到苏倩倩面前，手臂一用力，竟将我整个人举过头顶。
雪片落在我发间，视线一下子拔高。我看见整条街的灯火，看见婚纱店玻璃上映出我们重叠的影子，也看见他围巾内侧那行字，在雪光下清晰得像刻进眼里。
他仰头看着我，声音清晰地穿透风雪：“信不信我现在就扛着未来的江太太去民政局？”
苏倩倩脸色瞬间煞白，手机差点掉地上。
我没动，也没说话。可手指慢慢松开，一寸寸贴回他脸颊。他鼻尖冻得发红，睫毛上沾着雪，可眼睛亮得像盛着整条银河。
他低头，嘴唇擦过我指尖。
我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音还没消失。
积分条已经涨到顶，界面浮着一行小字：“男主暗恋碎片已全部解锁。”
可系统没消失。
它像是在等什么。
江逾白把我放下来，手仍圈在我腰上。他低头，额头抵住我额头，声音轻得像雪落：“明年今日，梧桐树下，我不许你迟到。”
我张了嘴，刚要说话——
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压上我唇。
远处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第一声敲响时，他松开手，从围巾夹层抽出一张对折的纸，递到我面前。
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你愿意从2015年，走到2025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