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还在一站一站的往前开，可属于我的站台已经到了，下车以后，我独自迎着冷风朝住处的方向走去，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在半夜就停了，这条潮湿的街道却一直没迎来能够照耀它的阳光。
在临近住处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似乎等了我很久，以至于在这冷风肆虐的街道缩紧着自己身体，我走近以后，她才发现了我，继而神情特别复杂。
我直视杨意的眼睛，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杨意，我的情绪无疑是最复杂的，我从来都没能忘记得了她，也清楚自己的爱情似乎是死在了她身上，我曾以为她是能够给我干涸的内心带来万物复苏、像春天一样的女人。可渐渐我又觉得，她虽然救赎了我，在最后却把我推得更重，为了弥补在感情上对她的亏欠，我甚至答应了她去死这种荒渺想法。
我从来没有否定，她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可我却不是她最爱的人。
……
“江安，你得抑郁症了，是不是？”
看着杨意眼睛隐隐含着泪光的模样，我心里颤了一下，不过还是咬着牙强颜笑了笑，否定道：“没有，这事你从哪听说的？”
“你是觉得我打听不到吗……你说啊……你是不是得抑郁症了，是不是因我而起的？你说啊……”杨意声音越发哽咽：“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国去日本治疗，那边的医疗条件好。”
杨意的质问再一次让我沉默不语，她跟程烟一样是个聪明的女人，再多的欺瞒似乎都只是无力徒劳，我感到好累，对于她说带我出国治疗这事，我没经过思考就拒绝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情怎么样，这全都是因为心病导致的。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请你放心，就算我真得了抑郁症也不是因为你导致的，你不清楚像我们这些人，身上都肩负着生活的压力，我是其中被压垮的那一个，被生活压垮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你明白吗？”
杨意忽然就失了神，许久都没有再说话，我不想再跟她待下去了，不然痛苦迟早会把我给杀死的，我闭上眼睛对她说道：“如果你舍不得这座城，那我就离开……我不需要你为我妥协，从而生活在自己并不喜欢的环境里。”
说完，我便背过身体，以一种狼狈的姿态离开了，明明是我把她抛下的，可最后狼狈的人却是我，我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可最终觉得的还是自己对不起她，我能对得起谁呢！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住处，我的心情再一次低沉下来，我不清楚是为什么，我特别想要一个家，想跟爱我的女人要一个孩子……可我如今跟谁还能有个家庭呢！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心病，是无法通过吃药跟手术治愈的，只能在煎熬痛苦里忍受……
……
靠在沙发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似乎过了很久，是程烟拍醒我的，她随后弯腰捡起地上抽完的烟头，头发半遮着脸，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她这样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理性的，至少我是没见过她大喊大叫的样子。
程烟把烟头丢到垃圾桶后，提起垃圾袋绑起来放在一旁，换了个新的，做完这些她去洗了洗手，出来的那刻我们才算正式有了对话，我说不出什么情绪的向她问道：“你是不是把我得病的事告诉杨意了？”
程烟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摇了摇头，我叹息了一声，她并不是个说谎的人，所以只能是杨意找关系打听出来的，冷静下来后，我甚至觉得，当时跟杨意出国生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至少我们没有那么多挫折。
程烟坐到我旁边，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我，关切地说道：“医生说，多运动对身体好，这是我给你办的健身卡，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多去锻炼锻炼，至少没坏处，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就去陪你一起锻炼。”
我稍微想了想，这确实没什么坏处，我也不应该拒绝程烟的好意，索性便接过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对她笑：“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你锻炼的样子，不会只是说些客套的话，让我好收下吧？”
程烟挽了下鬓角的几根头发，用手指别在耳朵后面才轻声回道：“那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想过了解我。”
“我怎么在你这话里听出了几分怨气？”
“我不知道。”
对视中，程烟先别过了头，我也不太想跟她纠结这件事，索性继续说道：“晚点要是有时间的话你送我去啸哥那吧，他今天回来了，邀请我们大家晚上一起出来聚聚。”
“好。”稍稍沉默了下，程烟又问我：“你喜欢这样的氛围吗？”
“不太喜欢，但拒绝也不好，啸哥算是为数不多真心对我的人了。”
“要是累了就发信息给我，我过来接你。”
我点头答应，程烟没有再说什么，她疲惫地靠在另一侧沙发上睡去了，我起身前去卧室给她拿了番被子，盖在她身上又看了一会，确认不会太冷或太热。
……
晚些时候，程烟将我送到了啸哥发位置的地方，是那家我去过很多次的音乐餐厅，我也是在那里结识了阿猫跟兰小妹，只是自从离开南京后我就跟阿猫没有过联系，不清楚他有没有找到兰小妹，我希望他们的故事能够圆满。
同样，在程烟载着我路过咖啡店、面包店时，里面的人也早就不是当年的那批人了，
至少在“西铁”分店装修那会，何娴还是个小店员，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时不时就出来好奇的看，有时也会气愤地控诉我买一个糕点能在店里坐上半天，如今，西铁分店的影子都没拆没了，在废墟之上屹立着一家耐克的鞋店。
我很疑惑，最后剩下的还剩些什么？
我感到了物是人非，感到了时隔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