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瀚文嘴角轻扬,这家伙,还算老实。
“行,那咱俩就一起等。”
乌三九走到桌子边坐下,将身上外套灵甲收起,以示诚意。
三十息不到的功夫,一道披着虎头铠的黑影从天而降。
宽额头,国字脸,来人一双眼睛犹如虎目,不怒自威。
干脆利落,对方一落地就开口:
“老夫夜灭,小友所谈之事,有一处我想不通。”
“哪里?”
“你说徐俊是邪修,这一点,有待商榷。
如果他都不干净,边城已经快完了。”
姜瀚文手指轻敲桌面。
夜灭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徐俊是内城人,地位极高,早在他们那里挂了号,只有高层才知道。
除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坐在徐俊身边那人不干净,徐俊——有危险!
但这种事,在真相出来之前,没法确定。
“我确定,徐俊身边那人不对劲。”姜瀚文说得肯定,目前,这是他能确定的点。
“好,我知道了。”夜灭点头,话说到这里,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徐俊被人盯上,一个是高层已经烂了,任何一种,都不是小事。
“我知道你也不放心我们,但明天的炼丹,请你一定参加,不要让他们察觉。”言辞恳切,夜灭一脸真诚看着姜瀚文。
姜瀚文不说话,自己出席炼丹,当然是最好的,不会打草惊蛇。
毕竟,无论是徐俊还是丘清那边看来,自己现在的定位,可是在风雪阁逍遥。
但,说句不好听的话。
边城死多少人,哪怕是全部团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最坏的打算,边城高层有人不干净,那明天,城里绝对要有一场大战。
怕倒是不怕,就是烦,他又不在乎什么名次奖励,安心回地宫里画符那不香吗?
人世间的纷争,何时能休?
“你能让我见钱老吗?”姜瀚文抛出自己条件,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筹码。
夜灭果断摇头:
“凡是不过至真镜的人,都不能见钱老,这是底线。”
“你的人,已经包围袁府了吧?”姜瀚文道。
他意思很明显,该帮的忙,我已经帮了,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处理。
夜灭脸上闪过迟疑,内心在做剧烈斗争,最后,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道蓝符。
蓝符出现瞬间,空气瞬间冷下七分,温度骤降,从秋老虎炎热中坠入冰窖。
“这是五品冰爆符,玉晶境内,一击即杀。
如果明天有任何危险,你用便是,如果没有,事后我拿十万金交换,不会让你白帮忙。”
这枚蓝符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百万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这不只是为了抓捕而付出的代价,更是夜灭对边城那颗滚烫红心。
上到地位崇高的徐俊,下到风月场所的娇月,再到眼前经历无数次杀戮的夜灭。
他们对这座城都有种发自内心的认可,又或者说,那是一种信仰。
旁边乌三九看到蓝符,瞳孔瞪大,这枚蓝符对将军意义非凡,没想到,今晚居然要送给眼前人。
姜瀚文接过蓝符,并指摁住。
一股透心冰凉顺着指尖传递,好似自己摁住的不是一张符,而是块百万年玄冰,要把骨头、血肉一同冻结。
“你觉得,徐俊干净的可能性是几成?”
姜瀚文望向夜灭,他和乌三九都不知道徐俊真实身份,但,眼前人知道。
“十成!”
夜灭回应得干脆,没有半分迟疑。
“那行,我去。”说着,姜瀚文将蓝符往前推。
夜灭并指摁住,严肃道:
“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理。”
姜瀚文针尖对麦芒,咧开嘴:
“我不要的东西,谁也勉强不了我。”
旁边乌三九看着两人都不要蓝符,明明剑拔弩张,心底却是一暖。
尽管不知道江流的真正底细,但此刻,他们是一起的战友。
对他们搞情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戒备许久的目标是自己人让他们开心。
被人理解,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明天我要是活下来,真身见一面吧,我看看你酒量如何。”夜灭眼里流动着笑意。
“一定。”姜瀚文点头。
乌三九一愣,啥玩意,真身?
下一秒,摁住蓝符的姜瀚文嘭的一声,化作一团水雾散开。
旁边阁楼上,伪装成黑暗的姜瀚文无声消失。
乌三九有点愣,不是,自己又是演戏,又是冒风险,你告诉我。
我对着一团水汽耍把戏!
夜灭望着姜瀚文消失的石凳,感慨道:
“三九,你这朋友不简单,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
“将军,我想问一个问题。”乌三九眼巴巴望着他。
夜灭未卜先知道:
“规矩你都知道。
好好修炼,等你突破,到了内城,就都明白了。”
“是!”
乌三九望着空荡荡石凳,心里那个对徐俊身份疑问无限放大。
难道,徐俊是城主私生子?
摸着夜色,姜瀚文回风雪阁拿回储物戒。
娇月还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未醒。
他留下一枚信和钱,在老鸨那里十枚灵石赎身,转身离开。
他能做的,就这些,未来娇月怎么样,只有未来知道。
朗月悬挂高空,光晕似银。
姜瀚文拿起储物戒,渡入灵气。
就像打电话似的,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两次过后,姜瀚文收回储物戒。
希望徐俊别是邪修,不然,自己的礼物,只怕是送不出去。
内城某处,种满茶树的院子里,一枚蓝色传音符在黑亮桌面亮了又亮,最后回归沉寂。
一道倩影就靠在旁边靠椅上,侧着身子,玉白双手抱住膝盖,睫毛阴影下,一双无神眸子望着传音符发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秋,是蝉鸣寂静的开始。
旁人不知道的一切,夜空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