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无线电杂音突然变得清晰，“目标在b3层”的男声混着金属摩擦声撞进林默耳膜。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余光瞥见周晓冉的手指在终端机键盘上顿了顿——那是他紧张时特有的微颤，像大学考试前突击复习时按错计算器的模样。
“还有四分三十秒。”林默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战衣碎片的轮廓，幽蓝光芒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启动现实干扰场。”
周晓冉的喉结动了动，没问为什么，只是快速拽出终端机侧面的银色拉杆。
机械咬合声中，林默看见通风口外的车灯白光突然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下一秒，那些游移的“狼眼”齐齐顿住，连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都出现了半秒空白——干扰场生效了。
“数据上传至备用设备。”林默摸出兜里的微型U盘拍在操作台上，金属碰撞声惊得周晓冉抬头。
他这才发现室友的镜片上蒙着层薄汗，睫毛沾成小簇，“就算他们冲进来，模型也留不下。”
“老林...”周晓冉的指尖悬在上传键上方，“这是最后备份。”
“所以更要快。”林默转身走向通风口，裤袋里的战衣碎片烫得皮肤发红。
他贴着冰凉的墙面蹲下，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却比之前杂乱——干扰场不仅切断了通讯，还让潜龙组的定位系统成了瞎子。
地铁站的结构图在他脑海里铺开。
b3层本是规划中的货运通道，废弃后被改造成临时避难所，紧急出口分布在东西两侧。
但西侧直通地面，必然有重兵把守；东侧...他眯起眼，记忆里闪过某次暴雨夜误闯的地下管道，“废弃变电站”的生锈标牌在闪电里忽隐忽现。
“东侧管道。”林默捏着左手裂纹处，那里的幽蓝光芒随着心跳明灭，“能通到变电站。”
“你怎么确定？”周晓冉的声音带着破音，上传进度条跳到98%。
“选过十七条分支的人。”林默扯了扯嘴角，意识里光轨再次翻涌。
他看见自己往西跑时被狙击枪洞穿肩胛骨，往东跑时在管道口撞见三个端着突击步枪的潜龙组成员——但第三个分支里，那个戴战术头盔的士兵会因为干扰器失灵偏头看设备，正好让出半米空隙。
“他们布防重点在西侧。”他抓起操作台上的战术手电塞给周晓冉，“拿好干扰器，别让他们的夜视仪锁定我们。”
终端机发出“滴”的一声，上传完成。
周晓冉扯下U盘塞进领口，动作大得差点碰倒旁边的校准台。
林默盯着他发颤的手腕，突然想起大二通宵写代码时，这小子也是这样，键盘敲得飞快，杯子里的咖啡能泼湿半张桌子。
“跟紧我。”林默按住通风口的铁栅栏，锈渣簌簌落在手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战衣碎片的幽蓝里——代价之钥的暗紫光芒正缓缓渗入，像两条交缠的蛇。
当两种能量在意识海融合的瞬间，左手的裂纹突然不再发烫，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能屏蔽代价的生理影响？”他低笑一声，指节发力。
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呻吟，露出半人高的空隙。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混着金属撞击的脆响——是防弹盾。
林默率先钻进去，潮湿的霉味立刻涌进鼻腔。
他打亮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布满青苔的管道壁，在五米外的转角处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
“停。”他反手按住周晓冉的胸口。
两人贴着管道壁蹲下，呼吸声在狭小空间里被放大成鼓点。
林默的意识延伸出去，像无形的手触碰前方空气——左边第三块砖松动，右边管道口有电流声，那是潜龙组的夜视仪在启动。
“三秒后，他们会往右照。”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零点三秒后，两道白光刺破黑暗，精准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周晓冉的指甲掐进掌心，在林默的后背压出两个月牙印。
等光束移开，林默拽着他猫腰跑过转角，鞋子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
“还有两条岔路。”林默的手电晃过墙面，“左边通变电站，右边...通他们的包围圈。”
周晓冉的干扰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默的意识里炸开一片猩红——是热成像仪的信号！
他猛地拽着周晓冉扑进左侧管道，后背重重撞在砖墙上。
几乎同时，右侧传来“咔嗒”的上膛声，探照灯的白光像利刃般劈开黑暗。
“走！”林默推着周晓冉往前跑，战衣碎片在兜里烧得发烫。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物，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别让目标跑了”的嘶吼。
当“废弃变电站”的锈牌出现在手电光束里时，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踹开半掩的铁门，霉味混着电线焦糊味扑面而来。
周晓冉踉跄着冲进去，反手将门扣上，金属链条撞击声在空荡的站内回响。
终端机的冷白光在角落亮起。
林默把设备往地上一放，屏幕上的进度条正缓缓爬升：93%。
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抬头时正看见周晓冉透过门缝往外望，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们在砸管道口的铁门。”周晓冉转身时，领口的U盘晃了晃，“至少得五分钟才能进来。”
林默没说话。
他盯着终端机上的倒计时：00:02:17。
潜龙组的指挥官此刻应该在b3层，盯着被砸烂的校准台残骸，看着数据接口里空荡荡的U盘槽——就像他在十七条分支里见过的每一个画面。
“他们以为我在逃。”他伸手按住终端机的启动键，幽蓝光芒顺着指缝渗出来，“其实我在等。”
变电站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周晓冉的干扰器再次尖叫，这次混着电流过载的噼啪声。
林默抬头，看见搭档镜片上的汗已经顺着下巴滴进衣领，但握干扰器的手稳得像焊死的钢筋。
“校准需要多久？”周晓冉问。
“两分十七秒。”林默的拇指按在启动键上，“足够他们砸开三道门，却不够他们冲进来。”
终端机发出低沉的蜂鸣，进度条开始跳动。
林默望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机器的嗡鸣重叠成鼓点。
在某个瞬间，他仿佛又看见意识里的光轨，其中一条分支的尽头，“现实重构”四个大字正发出灼热的光。
变电站的铁门传来第一声闷响。
周晓冉扯了扯他的袖子，指向终端机——进度94%。
林默低头，看见战衣碎片在掌心里发出幽蓝光芒，像一颗即将破晓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