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明显愣了一下。
他那双刚刚还蕴含着雷霆风暴和万千星辰的眸子，此刻写满了茫然。
仿佛没听懂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林小兔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腰。
怎么了？
我说的不对吗？
打完了，不就该吃庆功宴吗？吃火锅庆祝一下，有问题？
这叫仪式感！
看着林小兔那一脸“我很有道理你快夸我”的表情，墨玄眼中的冰霜和杀气终于彻底融化了，只剩下一点点无奈，和很多很多的纵容。
他低沉地应了一声。
“好。”
“鸳鸯锅。”
林小兔顿时满意了。
看，多上道。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天衍峰主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轰隆……
以山巅为中心，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原本篆刻在山体之上的血色符文，此刻像是劣质的贴纸一样，寸寸剥落，化为飞灰。
支撑着整个天衍剑宗的所谓“炼血祭神大阵”，正在从内部崩溃。
林小兔抬头看天。
笼罩了不知多久的血色阴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露出了后面干净得有些陌生的天空。
空气污染治理，卓有成效。
随着大阵的崩溃，山下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正道联盟残余修士，彻底傻眼了。
老板都化成灰了，还加个屁的班啊。
叮叮当当。
兵器被扔到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投降了。
投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生怕晚了一秒，就被魔宗那群杀红了眼的疯子顺手给清算了。
席卷了整个九州大陆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峰顶之上。
林小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强行提起来的那口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身体被掏空。
不，比被掏空还惨。
他的灵力账户，现在不仅是负数，估计已经被拉进银行黑名单了。
腿一软，他整个人就往后倒。
墨玄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脱力地晃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靠着彼此，一屁股坐倒在地。
姿势，相当不雅。
但没人笑得出来。
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两条被扔上岸的鱼。
喘了半天，林小兔终于缓过来一点，他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墨玄。
对方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黑色的衣袍破了好几个口子，看着有点狼狈。
嗯，这就好。
他自己肯定更狼狈，别人也狼狈，那大家就等于都不狼狈。
墨玄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然后，两人都笑了。
笑得像两个傻子。
是那种考完期末最后一门，终于解放了的笑。
是那种项目上线成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的笑。
笑声落下，墨玄忽然伸出胳膊，一把将林小兔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力气极大。
林小兔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轻点，要散架了。
但他没挣扎。
这个怀抱虽然还带着一丝战斗后的冰冷，却坚实得让人想哭。
像是在无尽的大海上漂了很久很久，终于看见了陆地。
他把脸埋在墨玄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还是那股熟悉的冷松味儿，混合着血腥气和灵力燃烧后的味道。
嗯，限定款战损男友香。
挺带劲。
就在这时，天边，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亮了起来。
黎明。
第一缕阳光穿透了稀薄的云层，像一根金色的线，落在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山峰上。
啧。
好经典的灾后曙光镜头。
导演很懂嘛。
林小兔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放松下来，任由那缕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暖洋洋的。
很舒服。
一阵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鬼影、血屠，还有妖皇龙傲天，带着一众联军高层终于赶到了山顶。
然后，他们齐刷刷地停在了几十米外。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幅画面，愣住了。
断壁残垣之上，血迹斑斑的山巅之巅。
新生的阳光，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魔尊墨玄，那个曾经让三界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安静地抱着怀里的人，周身的戾气消散得一干二净，神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平和与满足。
而他怀里的那个人，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青年，正安然地靠着他，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倦鸟。
画面美好得，让他们不忍心上前打扰。
林小兔听到了动静，从墨玄怀里稍微抬起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好家伙，观众都到齐了。
他看见血屠张了张嘴，似乎想吼两嗓子庆祝一下，但看到这边的气氛，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表情极其精彩。
龙傲天那个憨憨，则是一脸“我懂的我懂的”姨母笑。
林小兔老脸一热。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小两口劫后余生温存啊。
但他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重新靠回墨玄的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轻声说。
“结束了。”
我们赢了，我们报仇了，我们……活下来了。
然后，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我们回家。”
墨玄的身子微微一震，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嗯。”